赵槃揣摩着这句话,也不知道她说的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微微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灰蒙蒙的,却又被东宫四四方方的院子圈住,深奥而永远看不清边际。她真的是会在这里等他吗?还是再一次的巧言令色……?阿弗怪罪着说,“殿下,我堆雪人又没有离开院子,您管不着。”赵槃捏着她被冻得白里透红的脸蛋,蹙眉道,“你能不能听话?”阿弗绷着唇线,坚决不肯退让。关在这乏味无聊的小院子里这么久,好不容易下了雪,玩心早已站了上风。赵槃抚着她后脑挂着小冰碴儿的发,附在她耳边,声音清冷又带着点诱惑的意味,“你要是不乱来,明日带你去城隍庙的庙会。”阿弗一恍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城隍庙?再一看男子已然松开了她,独自进了屋。她一时把堆雪人的事情抛在脑后,追进去问道,“您没有诓我吧?”赵槃正褪下身上的披风,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诓你。”阿弗眼里顿时燃起一束温暖的光,室内暖风扑面,她冻僵的四肢也缓缓感受到了血流。她悦然道,“这可是您说的,您不要食言。”赵槃轻嗤了一声,伸手帮她退下那沾着雪水的衣衫,猛然见她雪白的皓腕一处红,乃是带了枚红线玉石。那枚玉石还是他在扬州时给她的,没想到她真的带上了。赵槃动作一凝,缓缓抬起她的手腕,“你怎么带着这个?”阿弗捂住,“殿下,这块玉石您不是已经给我了吗?”赵槃微微浅笑了下,是给她了,她紧张什么,他又没说要收回去。他随口骗她说,“这是名分的象征,侧妃是不能带的。”阿弗讶然张了张嘴,“真的假的……我妆奁里没有珊瑚色的首饰,所以才拿它来配衣裳的……”她褪下来,“既然如此,那,还是还您吧。”赵槃没接,含糊不明地道了句,“那你当太子妃不就行了?”这句话他在心上酝酿有些时候了,没想到今日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说出来了。他想着,侧妃虽然有名分,但他还是不能一直让阿弗做侧妃。因为他想到了百年之后,垂垂老矣之时,他只能跟正室之妃合葬在一起,慢慢地从枯骨化作尘埃。他无法相信那个人不是阿弗。所以,就算要费很大的力气,他也一定要把太子妃的头衔,给她。“太子妃……?”阿弗眼珠一转不转,涌起一汪水。他还以为她要答应了,却见她诚惶诚恐地跪下地上,表明立场,“殿下,您莫要试探妾身了,妾身万不敢存那样僭越的心思的。”赵槃手边的动作仿佛一时间被霜雪冻住了。他很艰难地开口,“如果,我没试探你呢。”阿弗一愣,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赵槃叹了口气,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自己可能还是操之过急了些。他应该,慢慢告诉她的。阿弗唇角轻颤,方才赵槃的话着实叫她受惊不小。前世不就是因为她死活缠着他,挡了卫长公主的路,才被一条白绫赐死的吗?此刻她要是再被他发现存了什么僭越的心思,说不定会死得更惨。之前那些冷嘲热讽她的人说过,女子高嫁,并不是什么幸事。她当时不信,等信了的时候,已经晚了。只是她不明白,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表明心迹,不愿挡路,甚至不惜逃跑来摆脱这一切,赵槃应该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试探自己呢?赵槃擦擦她的眼泪,无奈地哄着,“好了,别哭了。这事以后再说。”阿弗黠然的目光拘谨又害怕,却坚定地说,“殿下,您放心,不管谁当太子妃,阿弗都不会争宠、吃醋、或者不尊敬太子妃。只要您一句话,阿弗都能立刻消失在您和她面前,绝不纠缠……”赵槃望着她澄澈的眸子,没有丝毫装模作样的情绪。猛然,他怅然若失,感觉心像是被剜去一块似的。她……就这么不愿嫁他?她那日跟他信誓旦旦说的神仙侣,终究是骗他的。阿弗低着头坐在他怀里,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答复。赵槃敛去眼底情绪,缓缓道了句,“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娶别人。”那个上午过后,赵槃依旧对她很温柔,整日陪着她,脾气好得过分。阿弗私下里琢磨,应该是那日她的一番话让他消除了疑心,他知道她这个妾室不会对未来的太子妃有任何阻碍,所以他才愿意暂时宠着她些。然而替身这种存在本来就像夏天的扇子,秋天一来,便会被人毫不留情地丢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