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沈兴之前贪赃枉法、殴打官员的那些罪证被挖出来,沈家还不得满门流放?沈兴向来是冷腕心狠的,既然如此,为了仕途,他只能出点阴招了。正好当年卫国那位落魄的长公主回来了,正好可以演一出偷龙转凤的大戏。给阿弗的假死药确实是按假死药的剂量配的,只不过多加了一味药材——从断肠草里提炼的剧毒粉末,沾上一点便无药可救。按照计划,沈兴打算玩弄一下这对双生姐妹,同时也报复一下那冷傲不可一世的太子。将双姝互换后,阿弗服了假死药自然是身死无疑;那嫁入东宫的卫芙同样没有什么好结果,事情一旦败露,欺上之罪尽可完全推到她身上。左右卫国灭了,这对姐妹没有靠山,就算是往她们身上泼尽了脏水,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以太子的冷性,发现了替换之事,必会杀了卫芙泄愤。待他再追到阿弗,阿弗也早已服了毒药气绝了。整件事沈兴都没有动过手,都是叫长女暗中联络的。明面上沈家干干净净,没留下一丝的罪证,甚至可以说与此事毫无关联。除去双姝,即便自家长女无法再和太子破镜重圆,也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东宫。时辰不早了,宋机穿着身亮色的衣衫匆匆到太子寝殿来,见赵槃身姿如松,还在桌前有一搭无一搭地啜着晨茶,手里批着一小叠文书。暗红的婚服就整整齐齐地叠在一旁,他还没换。“殿下呦!”宋机拍着手背,“这都什么时候了,天都亮了!您怎么还在这儿批这些东西?”赵槃瞥了眼滴漏,手上的动作没停。他随手摊开折子上的羽毛翎,“大理寺送来的。三根羽毛,十万火急。”宋机一愣,“三根?那是不能不看了……”宋机想凑上前也瞧瞧,折子却被赵槃“啪”地一下合上了。“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宋机嗔怪,“殿下连小王也不叫看?”赵槃摇头,脸色丝丝铁青,“不是不叫你看,是怕你看了脏了眼睛。”宋机立即想到了沈家。最近弹劾沈家的折儿很多,大多都是说沈将军卖官鬻爵,在边关之时抢了战死将士的功劳,更与前朝一个叫恨天会的势力勾结,意图不臣。“殿下信了?”宋机问道。赵槃心照不宣。数十位元老联合奏书,铁证如山,由不得他不信。而且陛下那边,也多有暗示之意。办沈家,是意料中的事情了。“要我说,沈兴那家伙是要办的。”宋机语重心长地分析道,“小王虽是闲云野鹤,也知道他犯下的事不少了。可是先缓过今日这一天吧……”宋机缓缓道,“今日大婚,阿弗肯定从半夜就起来梳妆打扮了,别辜负了她。”赵槃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是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原本是跟她无关的。他不该为了这些琐屑耽误他和她的大事。“你去哪了?”赵槃淡淡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宋机那风尘仆仆的样子,“之前不是叫你早些来照应着吗?”宋机扶额,“别提了。小王一更天就被人叫起来了,守城的卫兵说有人私闯宵禁,想从城门的狗洞爬出去。您说稀不稀奇?”百姓私闯宵禁的事情常有,这类事确实是不稀奇。宋机继续道,“啧啧,说出来您肯定不信,那私闯狗洞之人,居然是卫长公主?小王当时都惊了,她不是一心还想缠着您吗,怎么就忽然要走了?”赵槃忽然若有所思。他问,“你看清楚了?”宋机点头,“是她没错。这女人心真是海底针。估计一听说您要娶别人了,收拾包袱就要连夜跑路了。我见是她,想着她走了也好,便叫来禀的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机这话还没说完,赵槃已然“咔嚓”一声,手中的一支毛笔断成了两截。“陈溟。”他骨节泛着微微的白,忽然吩咐道,“不用等花轿了。去辅国公府,立刻把阿弗给我带过来。”宋机不明就里,像看疯子一看看着他。这迎亲的队伍还没出发,太子怎么就等不及了?只听赵槃一字一顿地补充了句,“把盖头给我扒了,看清楚了人。”“怎么了?”宋机有点心虚,“您这是……?”赵槃冷笑了声,“你确定那是卫长公主?”宋机倏然瞪大眼睛。赵槃的这一问,跟道霹雷似地打在他的天灵盖上,叫他浑身激灵灵的,心中也跟着一片刷亮。是啊……太子那三番两次想跑的小侍妾,明明跟卫长公主长得一样,他怎么就先入为主地以为是卫长公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