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除夕,贴对联的活儿都是祖孙俩搭伙做的,周至慧端着盆踩在高凳上涂抹黏贴,卜夏就站在下面护着凳子,帮忙递东西。
但因为卜夏动作慢悠悠的,看对联对齐没有也要哼哼唧唧看好一阵,所以总会被有些急性子的周至慧甩白眼,说他是没做过的小少爷。
卜夏不敢反驳,只能扁着嘴巴赌气。但等对联一贴完,祖孙俩又回归正常状态,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卜夏都习惯了,他想,或许这就是急性子对慢性子的血脉压制吧。
今年踩在凳子上的人换成了卜春归,周至慧站在下面递东西,卜夏揣着两荷包喜欢吃的橡皮糖、棉花糖、奶糖,开开心心看着挨骂的人换成卜春归。
看得开心时,他像个偷着小鱼干的小猫儿,翘着小胡须笑出可爱的气声。
对联贴完,好像就没什么事了,只等着晚饭的到来。
周至慧不爱看春节联欢晚会,有时候卜夏想着家里就祖孙两个,春节都不坐在一起看春晚,那多孤单啊,所以他尝试过陪周至慧看春晚,结果被周至慧嫌弃了。
老太太仰躺在摇椅上,看春晚看得昏昏欲睡,睡之前还给他说:“你看完了叫醒我,我好换台看电视剧。”
卜夏:……没爱了。
从那以后,卜夏的除夕就是吃完晚饭窝进自己的小房间里,早早睡觉,然后被零点的爆竹声烟花声惊醒。
今年除夕,家里多了一个人,倒是热闹了不少。
卜春归组了局,堂屋里新买的大电视机里放着春晚,两桌人,一桌打麻将,一桌打扑克,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周至慧不会打,也不想打,只是端着凳子坐在儿子旁边,看着卜春归在牌桌上大杀四方。
卜夏觉得吵,说了一声之后就溜进自己房间躺着,但没等他无聊太久,就被林书望喊了出去。
林书望自觉自己现在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现在是卜夏的朋友,所以对上周至慧倒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了,周至慧问他来干什么,他也能礼貌打招呼,说自己是来找夏夏出去玩的。
本可以在放假后第一天就来找卜夏玩的,但因为去省城医院复诊看了腿伤,他今天下午才得以回到边南。
自家孙子和林书望的关系和缓了的事情周至慧是知道一点的,所以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帮忙传话,说去问卜夏的意见。
卜夏感受着裤兜里静悄悄的手机,想了想就跟着林书望出了门。
天色暗下来,各家各户却是灯火通明,笑闹声不断。
林书望也没带卜夏走太远,只领着人走到村子里开大会的院坝里。
大片的水泥地面上,摆着好几箱礼炮和一些零零散散,各色各样的烟花。
这些东西,卜夏以前只看村里小孩儿玩过,有过好奇,也有过羡慕。但因为他的过年钱很少,他舍不得花十几二十块来买几分钟的绚烂,所以他只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装作自己也不是很想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