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语气毫无起伏,就像正在朗读课本的学生,或者播音电台的主持人,虽然流畅动听,但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蒂塔反应过来了:“你是……加尔纳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7月3日她还在东京的监狱里,那天除了去找她的琴酒,唯一遇到的事件就是加尔纳恰让人给她送了张纸条,然后在7月4日凌晨,她逃出了监狱,却没跟加尔纳恰的人汇合,自己离开了……
现在她在英国见到了加尔纳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蒂塔在心里吸气,比起还有点塑料感情的菲莉娅小姐,她跟加尔纳恰毫无渊源,而且在此之前压根就没见过!
“为什么?你问了个好问题,蒂塔小姐。”加尔纳恰点点头,“有人约我在这里见面,但我等了很久,见到的却是你。”
他叹气,说,被摆了一道啊。
唯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加尔纳恰的语气里带了点感情色彩。
他跟越来越警惕的蒂塔对视了一会儿,说:“我有件事想问你,蒂塔小姐,琴酒和莱伊……”
话还没说完,蒂塔就忽然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弯下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跪在了地上。
“怎、怎么会……”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手心里的血,她的体温正在逐渐变冷,而在这种偏僻的小镇上当然也找不到能救她命的医生。
加尔纳恰做了什么?不,菲莉娅!是菲莉娅!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根本没安好心!
她就要死了。
蒂塔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她抬起头,艰难地对加尔纳恰说:“我告诉、告诉你,关于他们的……秘密……那位先生最后的研究成功了,我怀疑琴酒是……”
“我不关心这个,”加尔纳恰蹲下来,还是用那种古井无波的语气说,“你和那两个人是一起来英国的,告诉我,琴酒和莱伊现在是什么关系?”
蒂塔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我都快要死了,你就关心这种八卦?!琴酒和莱伊能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真信他们两个是双胞胎吗?!你听我说完组织最大的秘密啊啊啊——
加尔纳恰道:“先说再死,我会考虑帮你报仇。”
报个鬼的仇!这里是伦敦,你要在伦敦对【D】先生的手下下手?啊哈?整个伦敦都是【D】先生的地盘,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大本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老娘信你个鬼!
蒂塔在生命的最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加尔纳恰大喊:“你想知道琴酒和莱伊的关系?!他们是兄弟,是手足,是双胞胎!他们肯定有染!波本就是他们的儿子!”
她大笑着,这些天里她从未有一刻这样畅快!她声嘶力竭地喊出了没有人可能会相信的鬼话,什么真相都没告诉加尔纳恰,就这样吐出最后一口血,淡笑着安心地死去了。
然而……
加尔纳恰看着他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蒂塔,沉默了很久,才自言自语:
“所以波本的另一半DNA来源于赤井秀一……那我算什么?不对,被她绕进去了,我想问的是赤井秀一到底有没有忽悠我!啊……真是的……”
他捂着额头,终于从某个可怕的误区中摆脱出来,低头看自己的手机。他的手指停在某个号码上,但终究还是没把电话给拨出去。
“但,”他犹豫了一下,“如果他们真有血缘关系,岂不是说……赤井家……”
“就是他!抓住他!”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声音,有穿着警服的人向他冲了过来!
加尔纳恰听到了那几个警察的喊声,有人报警称他持枪尾随一位女性,警察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蒂塔的尸体……加尔纳恰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几个警察追了上去,眼看着就要追上前面那个可疑的男人了,可就转过一个弯的功夫,眼前的人忽然消失不见,整条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下水道井盖安静地躺在那里。
人呢?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加尔纳恰叹了口气。还真是被人摆了一道啊,果然不应该离开日本或者美国,英国可不是那位先生的地盘。
算了,先找到琴酒再说吧。都怪赤井秀一,闲着没事把琴酒绑架到英国来干什么——加尔纳恰看着“犯罪团伙C代号成员莱伊绑架证人银发少年”的新闻,在心里把他曾经最看好的FBI后辈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
伦敦,一处街道。
“死了吗?嗯,好,我知道了。”
六分仪真理一边用肩和脸颊夹着手机打电话,一边打开了住宅的门锁。她走进门,把手里的小记事本和笔扔在沙发上,又脱掉了那件很新的米色外衣。
她把衣服挂在衣帽架上,继续说:“如果蒂塔女士愿意乖乖待在酒店里,她就能活下来,可惜她是个谨慎且多疑的人,从来不相信任何人。我明明说过我是去救她的,哎——没良心的老女人,一点也不信我啊。”
她摇摇头,语气颇为遗憾,拿着手机往盥洗室走。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会死的,我不是说过了吗……”她垂着眼,轻声说,“「故事与仇恨都属于我们,别擅自走进不属于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