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那个爱笑的小男孩一点点消失了。他变得每天只会插着兜带着帽子,阴着脸从不正眼看人,偶尔开口,不是吵架就是骂人。大家一见到他心里都闷着口气,生怕哪个不小心就惹到这位古怪的少爷。“贾叔叔,”耿桓故意换了个亲密点的称呼,很随意的问:“耿家这些年,待您应该还不错吧。”“诶嘿,少爷说的哪里的话,”贾师傅不知道耿桓心里在算计什么,满脸堆笑的回答:“耿家待我就是再生父母,要不是你们父子,我哪能有这么好的工作。”耿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满意的笑了下,“那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您心里知道吧?”贾师傅被一个十七岁的小孩问的手心出汗,他掐着方向盘,小心试探着,“嘿,那我是耿家的人,肯定听少爷的话。”“停车。”耿桓冷冷两个字一出口,程叶川和贾师傅皆是一愣。“现在停车,上学怕不是要来不及了?”贾师傅很不确信,小心的问着。“我说,停车。”耿桓已经换成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就现在。”贾师傅握着方向盘,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路边的缓冲停车位,咬着牙踩了刹车,把车身稳稳停了下来。“滚下去。”程叶川还呆呆的看着前方,反复掂量着耿桓说的话,才发现他正看垃圾一般冷眼盯着自己。“在我开车门把你踹下去之前,自己滚下去。”贾师傅想开口劝什么,从后视镜看见耿桓阴冷的神色,只能尴尬的瞧了下程叶川,吓得什么都没敢说。程叶川的脸上乍看瞧不出什么表情,细看才能发现他的下颌骨已经咬的直发抖,眼眶和鼻尖也憋的红红的。但他还是没开口说半个字,好似已经预料到了耿桓的行为,开车门的手抖了几下,便直接挺直身板走了下去。车辆行驶在高架桥附近,周围空荡荡的,连个公交站台都没有。耿桓从窗户里探出头,对着程叶川挥了挥手,笑着说:“咱们待会班里见。”因为这个故事写了还挺久的,所以每一章发表前我都会再改一下,回头看才发现耿桓前期真的好狗啊。(捂脸)校园回忆部分还有一截子。关于车,难为大家一直看些清汤寡水,当然,以后会有的,还挺多,嘿嘿。忍耐学校的预备铃已经打响,程叶川蓄着最后一丝力气扒住门框,赶在自动门完全合上之前钻了进去。耿桓故意把他丢在一个前后都没有站台的地方,他凭着记忆找到车站时,去学校的公交车刚好擦肩而过。程叶川也不知道自己一路到底跑了多久,此刻骤然停下来,才发现小腿颤的已经不听使唤,嗓子眼也好似被风划开无数个伤口,干裂的发痛。他强行把上半身撑挂在扶手上,指关节扣着栏杆捏到发白,几乎是爬完了最后几阶要命的楼梯。耐力已经被消耗到了极点,他拖着摇摇欲坠的身板,在老师进教室前钻进了座位。落座的瞬间眼前一片漆黑,先前强行压制的疼痛瞬间汹涌袭来。昨天的伤口混着还未消化的早餐,撕扯着翻涌在腹部,好像一把钝刀在胃里疯狂搅动。程叶川煞白的脸上登时冒出一层冷汗,几缕刘海被浸湿贴在额头,惨白的嘴唇紧抿在一起,强忍着才没呼出声。耿桓坐在最后排,透过程叶川纯白的衬衫,能清楚捕捉到他努力遏制住颤抖的背影。看着他捂着胃半趴在桌子上,肩胛骨始终保持着紧绷的状态,半节课都没能完全直起身。耿桓好像觉得这种整人方发格外有趣,从那天开始,每天早上上学,过了高架桥就直接把程叶川丢下车。每次看见他眼里是死不服输的神情,笨拙的脚步却被飞奔前行的商务车甩的越来越远,耿桓心里就无比通畅。其实程叶川和程叶晚一样,都有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眉眼好似用水墨画细致勾勒出来,眼窝被晕染的清浅又温柔。平日眼尾总是乖顺的下垂,偶尔抬眸正视一物时,闪露的那双圆长杏眼,能直接把人心底给瞧化。但耿桓在程叶晚的眼里看到的只有虚伪,只有她假装昏迷前掩盖不住的得意。所以当他看着程叶川那双极为相似的眼睛,就只想把那份清澈狠狠撕裂,让里面塞满痛苦与惧怕。程叶川知道耿桓打的什么主意。他就是想让自己告状,让程叶晚担心自己去找耿永德抱怨,好破坏两个人的关系。所以他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学校,总是尽可能避着耿桓走,减少一切可能发生的冲突。经常在位置上或房间里一待就是半天,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得比空气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