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祈顺着他的力道坐下,将一只腿屈起,另一只腿伸直搭在垫子上,两只手撑在身侧,微微弓背。
“随意选一个你喜欢的姿势就好,放松,你很完美。”
郁尘雪笑了。
他捞起宗祈一侧的头发。
“想喝点什么?开笔可能还需要等十分钟左右。”
心理学教授随手拆开一包崭新的画笔,低头看了眼时间。
其他稍微对这位新锐艺术家熟悉点的人看到这一幕,指不定会有多惊讶。
郁尘雪很少给人画肖像画,更不屑照着人画。
例如当时某位愚蠢的,一度以他救命恩人之称的老头就提过这回事。隔日他就给寄了副《沙尔丹纳帕勒之死》过去,据说把黑方议长气得够呛。
宗祈:“都可以。”
既然说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姿态,宗祈就把腿合拢,像个小学生那样乖乖做好。说起来,他早就决定抛弃自己那个“打工人”的演员身份,重新换一个“小学生”的代号,听起来相当贴切。
“晚上不宜喝茶,那就喝牛奶吧。”
于是宗祈就看郁尘雪在手机上按了两下,远程呼叫厨房给他准备。
过了一会,走廊里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智能机器人端着托盘,上面放着温热的白牛奶和黑咖啡。
看宗祈的眼神好奇地在智能机器人上面扫来扫去,看着它脑袋上的信号灯嗡嗡闪动。
“它只能干些简单的事情。”
郁尘雪轻描淡写地说:“例如热饭,例如送咖啡。”
他将牛奶端给宗祈,示意他喝不完可以把杯子放在一旁的矮凳上。
“现在正好快八点钟,画一个小时,九点钟我来给你做浅层助眠,做完你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好,谢谢郁教授。”
心理学教授居高临下地看着黑发青年端起牛奶,后者低头啜饮。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一团毛茸茸的黑色脑袋,瘦弱的肩膀,还有底下顺着衣服勾勒到深处的那抹殷红。
原本只是为了拉近关系随口一提,现在郁尘雪倒终于真生出几分作画的欲望。
这张白纸以后还不知道会被他染成什么颜色,所以借此保留下如今的一幕,岂不是更好吗?
就像无辜被扯到祭坛上的祭品,懵懂无知,全然不知迎接自己的献祭命运。偏偏纯净美丽,
“有没有人说过,小祈其实很适合纹身。”
郁尘雪其实更想说,这幅身躯应该更适合作画才对,话到一半拐了个弯,用一种更加委婉的方式。
“?”
宗祈放下牛奶,舔了舔自己嘴唇上的奶沫,“没有,我怕疼,不纹。”
郁尘雪笑而不语,也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准备好了吗,我们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可能是空调暖气开得太足,宗祈坐在垫子上保持了一会动作后又觉得有点热。
于是他偷偷挪了一下,抬眼去看站在不远处的郁尘雪。
说来也奇怪,郁尘雪看上去真的一点都不热。
身上扣子从第一颗开始扣得整整齐齐,袖口也如同往常那样挽起来半截,一只手拿着调色盘,另一只手拿着画笔,白发搭在肩头。偶尔抬头看他两眼,视线莫名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