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正殿门外张着嘴呼吸了几大口空气,又将自己面上的汗擦干,才走进门槛,恭敬地将账本递给苏麻喇姑。
这账本上详细地记录了孟婧将原身的嫁妆拿去典当行换了银钱,还附上了典当行的印章。
又包含菜品的购买记录,鸡鸭鱼肉都来自农家百姓,并且还记下了多给了百姓几两银子做过年费,上头也有农户按的手印。
太后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慢慢翻页,仔仔细细浏览每一种商品及价格。
里头的菜品物美价廉,比宫中几经转手,层层盘剥的价格便宜多了。
这传说中极度奢华,充满肉香的宴席,算下来竟不到一千两银子,而宫中纯粹的饽饽宴,也是要两千两一桌的。
这账本若是真的,那不仅能证明皇后的清白,还直指宫内采买的人中饱私囊。
太后的脸色比刚才呵斥皇后时更加难看些,口中不住念叨:“这中原的鸡鸭鱼肉,原来并没有报上来那般昂贵。”
孟婧保持着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心中暗道:吴良辅公公,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不多时,御膳房王御厨也被带到了寿康宫。
王御厨是个耿直的,太后只问他账本是否属实,他便一股脑将当日皇后以她使用私库为由,越过宫中太监总管,私下命御膳房的厨子们进行采买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还详细描述了多给了农家一些银钱后,百姓们感恩宫中贵人的情形。
最后还称赞皇后给的菜谱全面详细,做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建议今后宫中宴席也加些汉人的菜品。
太后没有了之前的愤怒,皇后没给自己丢人,反而花自己的嫁妆为皇家挣得了百姓的夸赞。
她让孟婧起身,坐到自己身旁。
孟婧心知今日危机已解除,拿着自己的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委委屈屈地坐到太后身旁,并用余光瞥了一眼顺治,见顺治一副憋着气无可奈何的样子。
太后摸着她的头道:“孩子,你做得很好,今日我冤枉你了。”
孟婧摇摇头:“太后娘娘执掌后宫秉公办事,妾懂得。”
听到这些矫揉造作的话,顺治捏了捏拳头。
太后觉察了顺治的这些小动作,也知道自己儿子没有诬陷人的坏心眼,于是严肃道:“吴良辅这总管,怕是当的不称职啊?若是伺候皇上累着他了,那让他卸下些职位也可。”
顺治不解,这锅怎么掉到了自己心腹的背上?
账本中掉出一张极薄极轻的纸张,太后捡起好奇地打开研究起来。
上头写着一些歪歪扭扭的字,依稀能够辨认出“牛钮”、“如何”、“神武门”等字样,太后瞬间明白了这张纸的含义,立刻下令在场的所有下人都退下。
寿康宫内只剩下帝后与太后苏麻喇姑主仆二人。
这一次,太后的神色依旧凝重,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生死离别,那小婴儿的性命,确实不比皇权受到威胁令她担忧。
她侧着脸,将手中纸张递给顺治,语气沉重道:“福临,你看看,皇后平时在如何为你考量,而你是怎么对她的?如此忙碌的时间,她都在筹备牛钮离开的路线!”
顺治接过那张纸,心中也有些惭愧,轻轻抿了抿嘴。
“皇额娘给你选的皇后,还会害你不成?”太后捶着胸口痛心道。
然而这句话却让顺治心中的内疚一扫而空,面色顿时又高傲起来。
皇后是太后和多尔衮选的人,是他作为皇帝却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证明!
孟婧看清了顺治神色的改变,心中叹息,太后最后那句话纯属多余,眼瞧着自己能从坑里跳出来点儿,太后又给自己添了一铲子土。
“妾是这么打算的。”孟婧出声打断那母子二人的交流,“正月月底,大阿哥刚好三个月,身体已经能够扛住车马颠簸。”
她正了正身子,娓娓道来:“到了那夜,由太后娘娘派人将孩子从神武门送出宫,妾护送车马到宫门口,确保孩子不会被阻拦。皇上这边还请给送孩子的人腰牌,若守门侍卫实在尽职不肯通融,用腰牌通行能作为最后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