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该骆宸晟皱眉了。这趟浑水,他可真是不想趟。但骆韶衡问到眼前了,他又不能不答。
“皇上可记得史书上惠文帝削藩一事?”
这位史书上的惠文帝,是大邺第三位皇帝,当年,他也面临着与骆韶衡如今差不多的局面。惠文帝当时权衡再三,决定先从较弱的藩王入手,打算一个个来。
说白了,柿子先拣软的捏。
可这么做的结果,便是打
草惊蛇,眼见着大邺的藩王一个接一个,不是被杀就是被囚,其时最强的藩王自然坐不住了,于是乎,他挑起大旗,以“奉天靖难”的名义,直接打到大邺的都城,将惠文帝赶下了帝位。
骆韶衡浑身一震。
骆宸晟相信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延洲手中并无兵权,他也不是个好争胜的人。”骆宸晟似是拉家常一般,细数着他的这些个堂兄弟们:
“长淮自小体弱,上次来不了平津,或是真的身子抱恙也未可知。至于长陵,那倒是个有主意的人。”
点到即止。
擒贼先擒王,想方设法把最棘手的那个先解决掉,其余的便可迎刃而解。
骆韶衡如此聪明之人,怎能不明白骆宸晟的意思。
他望着棋盘上廖廖数子出神,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要当断则断。”
骆宸晟点点头:“话是这样说不错,但师出须得有名呵。”
皇帝也并非想做什么便可随心所欲。这些个藩王,当初是作为大梁的屏藩而设,于大梁而言,算得上是有功之臣,更遑论他们都是骆室宗亲,是骆韶衡的长辈。
就算是真要动手,也必得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否则,还不待骆韶衡真的做什么,朝堂上就得先吵翻天。
骆韶衡沉默半晌,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多谢六皇叔提醒,朕心里有数了。”
他已经在几个藩王身边都安插了自己的人,假以时日,总会抓到些把柄。眼下,还
是先把与西戎和谈一事解决好。
骆宸晟闻言,适时岔开话题:“臣听闻太后最近身体见好,精神亦是不错。”
没事就多拉拉家常。至于朝堂上的纷纷扰扰——躲得越远越好。
终于谈到件顺心事,骆韶衡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是啊。这段时间御药房为母后换了新的调养方子,效用不错。”
他顿了一顿,笑着说道:“这事还要谢谢云宁。”
“谢她?”骆宸晟不明所以。
骆宸晟有六个子女,骆云宁是唯一的女儿,又是年纪最小的那个,是以从小就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宠得没形。在他印象中,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不惹事就不错了,哪能帮得上什么忙。
“云宁去静云寺为母后祈福。”骆韶衡解释道:“她还鼓动那些个世家贵女与她一道。”
虽说求神祝祷之事玄之又玄,但静云寺确乎是出了名的灵验宝刹,母后病了这么久,如今身体日渐好转,这其中许是真有神佛庇佑也未可知。
“没想到她还能有这份心思。”骆宸晟乐呵呵道。
“六皇叔太看轻云宁了。”
……
两人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不知不觉间,静迟殿中的沉闷之气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