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王月珍装作没看到婆婆哭,端着碗过来给婆婆:“娘,你喝点吧。”刘桂兰一看顾不得难受了:“我喝这东西干啥,给甜甜兄妹俩。”“他俩不饿,娘你喝就是了。”“谁说不饿了?”刘桂兰接过碗低头问孙女,“甜甜饿不饿?要不要喝?”“奶——”甜甜摇头,把碗往刘桂兰那里推。“娘你看,甜甜也让你喝呢,你就喝了吧。”王月珍劝道。刘桂兰抱住孙女:“唉,甜甜这是心疼我。”自己当然舍不得喝这个,把碗给孙子,“妹妹不喝小池喝了吧,奶不喝。”宁晓池咽了口口水,最后还是推开:“奶喝。”“奶不饿。”刘桂兰道,“小池听话帮奶把它喝了。”宁晓池还是推,后来看着推不过去了抬头看王月珍,王月珍看婆婆实在不想喝跟儿子说:“奶奶让你喝就喝吧。”宁晓池这才接过来先给妹妹,看甜甜皱着眉扭头不吃,这才小口小口地喝,喝完一口回味一会再喝下一口。接下来,刘桂兰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喊着王月珍去上工,一天下来看着跟没事人一样。宁望祖晌午吃饭也没说什么,一家人仿佛商量好的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只是气氛还是变了许多,连屋里那只鸡感觉出来家里的安静,扑棱翅膀的声音都清了。“明天差不多收完了吧?”这天下了工,看儿媳打算去弄饭,刘桂兰问宁望祖。“都收的差不多了,明天也就把地整整。”宁望祖本来要点烟的手顿了顿,把东西收起来,“就是天有点干,收完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下雨。”没有雨地里干不能种下一季的粮食,庄稼人靠天吃饭,这时候最发愁了。“那月珍多蒸点窝窝,等明天下了工让老四带着去山上一趟。”刘桂兰道。“知道了娘。”王月珍应声,差点忘了,明天就是九月初二,初三就是三哥的没了的日子,从前几年开始就不让封建迷信,家里一般都是提前一天拿点东西偷偷去看看,等到正日子就不过去了,免得被人抓住。多舀了半瓢苞米面,又添了地瓜面,活好面按着平时大小揪团子,不多不少比平时多六个。别家给人上坟都是拿两个凑合凑合就行了,刘桂兰老两口心疼三儿子没的时候饿着肚子,每年去看都给带六个窝窝,过年的时候还要加两个白面馒头。第二天下午,宁建民上工的时候背了个背篓,村里人上工背着背篓放地头,等下工背着去打猪草的不少,时不时还能偷偷藏两块小地瓜搁里面,也就没人奇怪。只是有人把这事放心里了,陆小红看小叔子和平时不一样多拿了背篓,又想起今天九月了,前几年这时候家里都偷偷摸摸的瞒着她,今年分家了也没注意,打算下了工跟过去看看要去干啥。明明一两个小时就能收拾完的活,一个两个磨磨蹭蹭,等天快黑的时候才下工,这边哨声一响,刚刚还喊着腿疼胳膊疼的人把手里的家什往地头一扔就朝家走。宁建民早就心急了,看下工了也把东西放地头想赶紧去山上,偏偏被地头计分的会计喊住了。“宁建民?”会计年纪不大,眼有却点不好使,看清人之后才敢确定,“我记得你识字是吧?过两天来学学计分怎么样?”快要分粮食了,自己忙着算公分就够累,这计分的活也该找个人帮着干。“识字。”宁建民心里着急也不能说出来,按着性子回了话,“二叔要不明天再说,家里的猪等着吃草呢。”会计虽然不姓宁,但按辈分比宁建民高一辈,在家里排第二,村里人都这样喊。“行行行,等明儿你再来找我。”知道对一家来说猪的重要性,会计也不留他,“你可别忘了,这好事可不是谁都有的。”“麻烦二叔了,明天我就过来给你帮忙。”宁建民提起背篓道。“别忘了就行,赶紧忙去吧。”看到这么能干的后辈,会计一脸满意,要是都这么出力就好了,转身想起西边那两亩地的苞米杆让人拉了三天才拉完,又叹了口气,干嚎干活的不多了。这边宁建民跨着大步往山上走,一年来好几次,就算天快黑了也认识路。只是走着走着,听见身后有动静,停下来转身看又什么都没有了,没找到是什么,宁建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过了没多久又有动静传过来。快到三哥坟前的时候,宁建民停下来躲到一块石头后面,等了一会没看到有人跟上来,这才放心往三哥的坟头走。走到地方,宁建民先把坟上的野草薅走,看干净了又往上面捧了几捧土,这才擦干净手,拿树叶在下面铺上,把背篓里的窝窝拿出来摆上,又拿出来蜡烛用平日里舍不得用的火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