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的热水暖气用之不尽,美味的饮料食物,全天无限供应。她为此地驻足,她在此地消逝。怀抱空了,殷显的泪水落向地面。不过眨眼的瞬间,结香、兔子,他和她五年,在他的面前通通不见。它们成为他脑中完整的记忆,而不再是残缺不全的碎片。蔚蓝色的海,熹微的晨光洒向小岛。泪水被土壤吸收。殷显睁开眼。他回到了小兔岛,作为一只兔子。粉色小包内装着钥匙,兔子背着包,在岛上走。空旷的小岛上,唯一的建筑物是一家医院。那是现实世界中帮助他进行治疗的医院。他绕着圆形的岛一圈一圈地走,走过石板路,路过熄灭的路灯。岛的最北面,有一块样式普通的木牌,写着“小兔岛”三个大字。旁边有一粉一黄,两盏蘑菇形状的灯,也不亮了。长夜结束,小兔岛即将迎来白天。殷显低头看了看他的背包……带着最后那一把钥匙,他独自走进医院。医院的重症监护室,殷显找到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自己。“她在我的岛。”他选择相信。小兔岛的太阳升起。漫天红霞,海面亮光熠熠,岛上一派金色灿烂。白色的兔子融化在阳光里,像冰雪的消融,重归于世间无瑕的宁静,不留下半点痕迹。朝阳的光芒照进病房。病床上的殷显动了动眼皮。作者有话要说:至此正文完结,后面还有两则番外也是故事的一部分,明天或最迟后天更新完毕。我们在最终话见。番外王结香死的那年,殷显29岁。他在公司开会,手机铃声响起,是她号码的来电。殷显接起电话,然后,收到她的死讯。他帮她处理的后事。她的死属于意外死亡,需要直系亲属办理手续,遗体才可以火化。殷显联系到姜冰冰,她带着他去到王结香的家乡。进山的路颠簸,他坐在公车上,看向窗外,绿色的山脉连绵不绝。姜冰冰说,路是新修的,公车是新通的,以前交通比这更糟,她们得走三小时的山路上学。大抵是触景生情了,她一路絮絮叨叨,讲起她和结香儿时的生活有多快乐:她总去她家玩,结香妈妈在世时会帮她们绑辫子;她们去小溪探险,她家院子的枣很甜,结香爱种些花花草草,她的学习成绩很好。殷显没搭话。姜冰冰神色哀伤,张口“结香”闭口“结香”。他对那些内容并无关心,路上一成不变的树啊草啊反倒吸引了更多他的注意。到达目的地。殷显第一次接触王结香的家人。知道她没了,她爸爸出去抽了根烟;她奶奶的面上毫无悲伤,稀松平常得仿佛是听到家里死了只老鼠。等她爸爸不在家了,奶奶那双小眼睛提溜提溜地转,她揣着手过来问殷显。“像她这种救人死的,应该能有钱赔给我们吧?”他问:“你想要多少钱?”老人爬满皱眉的脸上挤出笑容,浑浊的眼中放着精明的光。“几百块总是要有的吧,死人了呢。”殷显无心在她家多待。她父亲抽烟回来,问他这些年结香过得怎么样。殷显没回答他。他给他们留了一笔钱和他的电话地址,让她父亲尽快办完手续把死亡证明给他。回去的路上,经过田野,有一群小孩在田间玩耍。姜冰冰认出,其中一个孩子是王结香的弟弟王杰浩,她之前回老家时见过他。上小学的小男生,长相可爱。他有一双和王结香类似,却比她更狭长的眼睛;头发理得非常短,远远看着,圆润的脑袋像个小土豆。他和他的小伙伴在玩捉迷藏。小孩们蹦啊跳啊,无拘无束地笑闹。姜冰冰过去跟他说话。王结香离乡的时候,王杰浩四岁,如今他已经对这个姐姐不太有印象了。——“烂货。”他不记得姐姐的名字,只记得奶奶这么总称呼王结香,所以他也跟着这么叫她。姜冰冰连说“童言无忌”,转头便跟殷显打起圆场。“他们家这样对结香,是因为她当初一声不吭去城里,这些年也没个音讯,所以闹得不愉快。”能有多不愉快呢?他想:她死了啊。姜冰冰就送殷显到村口。她许久没回家乡,得在这儿呆上几天再走。殷显告别了她,独自坐在村口等回城里的公车。夕阳西下,吃过了晚饭的人们在村口的老树下乘凉,小孩骑着自行车叮叮当当响铃路过。这儿的人跟王结香讲话是一个口音的,他们扇着扇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家长里短。殷显出神地听,仿佛下一句就能听到某人也来插一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