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晏被他这番问话惊到了,猛然回头与他对上了视线,根本来不及藏起眼底的慌乱。沈但安于是放软声音:“别慌……”“啪。”沈但安那后半句话豁然打断,他警惕地侧过头去,却只来得及用余光处捕抓到窗外的一点光影变化。庄晏随着他的视线往外望去,眉尖拧了起来。沈但安面色微沉,率先将身侧了回来,紧紧敷住前方那人的手。“我们继续。”庄晏感受到对方掌心的热烫比刚才又添了几分,他在内心无声地叹了口气。而他的笔下却是一番行云流水,沈但安贴着他的耳廓细语,声线里似是有股让人安心的魔力:“什么都别想,今后你只需跟着我走便行。”庄晏的眼框刹时红了。对方如今这是知晓了什么,又看透了多少?且不管他查到了什么,他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犯规!犯规!这样下去,自己这场战可还怎么打?“阿晏。”沈但安这边决定直切主题,“我今日来……”“扣扣扣。”“大人!”外面是福伯的声音。沈但安发现自己今日也是出师不利,自己想说的话已经两次被打断了。他沉下脸来开门,福伯在门外迎他。“大人,刘大人说有急事,他现下正在厅里等您。”“知道了。”庄晏正稍微倾着身往外望,突然前面那个挡住他视线的人就转了回来。“只怕我这次要许久才能脱得了身了。”沈但安扣住庄晏的手,因为高度差距俯身过去刚好让自己的嘴贴近了对方的耳尖,“我知道你想护我,可我想的是与你偕头到老。”庄晏不禁一愣。“我不会让窗那边那只老鼠把你偷走的。记得,要乖乖等我回来。”说完沈但安便松开他的手转身出了房,留一个庄晏在房里一脸懵怔。福伯刚才没有注意看他们这边的情况,也没有听到沈但安说了什么,向沈但安请别后转身也想跟庄晏请别,却见他突然一手快速捂住了自己一边的耳朵。福伯疑惑道:“公子?你耳朵不舒服吗?”耳朵?……烫得很、还麻。认真思考完这个问题的庄晏差点就想像小时候一样埋进福伯怀里缩起头来,最后还是被自己给忍下了。“福伯,我没事。”福伯本来不担心的,这下担心了。瞧瞧,公子连脸都憋红了。又说了几句,福伯总算被庄晏哄走了,留他一人定在原地,立了许久许久。他的心中一会儿酸一会儿甜,直到一只冷箭险险擦过他的脸颊,这才沉了下来。窗外那人离去的步调跟刚才的一致,庄晏将箭上带来的那张纸条读后狠狠撕碎了,尽数烧在了熏炉里。城郊残驻有一根刑柱,相传为上古焚烧罪人所设,至今多年已有残断。而据说这样一处喻意阴暗的刑罚之地,也是当年月姬被利箭穿心所定之处。这个刚烈女子不愿让爱人看到自己这般惨烈之象,竟生生将身上利箭从石柱下扯下,最终香消于雪地之中。庄晏小的时候,还因那各方传说而对这个地方存有阴影。每次孩童们嬉闹到此,只有他踌躇不前。谁知如今,他竟也会重复当年月姬的命运,被人刺贴于这冰凉的刑柱之上。那根羽箭没有直中他的心脏,这才给了他缓死之期。然而这种苟活,他宁愿不要。身上发麻发冷,庄晏心中也算是切实体会到了月姬当年的悲凉。若是让那人看到这般场景、若是让那人得知他受到如此苦痛……庄晏的心凉了,还一阵一阵地抽,却早已痛到没有知觉。他本也想自己身上那箭拔下,奈何箭毒太烈,他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看来他今日,必定是要死在这罪人之柱上了。庄晏无力一笑。这也是他惹怒那方的后果,不想他们竟就给了他如此无情的惩罚。不过也罢,这本来便是他咎由自取的。想必城里现如今也已闹得沸沸扬扬的了,如今的他也只需等着刘耿之来给他收尸了。庄晏闭上了眼,眼中热泪滚下,烙在身上竟让他觉得比胸口的血流还烫。呜,好痛,原来利箭穿心真的好痛,痛到他好想念那个人,想要听他安慰,想要和他拥抱,想要被他亲吻……但是幸亏、幸亏他还没有回来……他不想让他看到他这么丑陋的死法,他不想被他嫌弃……呜怎么还是那么痛……沈但安……沈哥哥……真的好痛好痛啊……想起他,怎么反而更痛了呢?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就应该趁他睡着偷摸进屋多啃他几口,只要不被他发现,或许就没问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