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爸爸也很少回家,但每到过年的时候我们肯定在一块能吃顿丰盛的年夜饭。
妈妈会做好多好多的菜,也会用筷子把鱼刺挑出来,剩下的肉放到我的碗里,然后笑着摸我的头,让我快快长大。
到底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完全改变了呢?
是爸妈还没吃上饭就开始为赌博输钱争吵的时候,还是那个阿姨第一次打来电话羞辱妈妈的时候?
我想不出准确的答案,也许这些奇怪的问题根本没有答案。
我把最后一块肉从烂的青菜里挑出来,夹到妈妈碗里,起身把桌子收拾干净,又把垃圾扔到楼下。
回来我点开微信,查看里面的余额。
之前打工挣的钱再加上竞赛的奖金算起来也不少,足够支付在学校的日常开销。
我给她转过去三百块钱,想让她把之前欠的水电费都交上。
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因为她点完收款的下一秒就像疯了似的,过来问我是不是和我爸还有联系,这些钱是不是我爸和那个女人给的。
我有些懵,张口否认,说这些钱都是我自己打工挣来的,她却根本不信,扯着嗓子叫嚷。
【没良心啊,我辛辛苦苦养你,你却嫌我没本事,是不是!】
面对她撕心裂肺的喊叫,我怎么解释也显得苍白无力,只好回到房间关门上锁,捂住耳朵复习课本。
下一秒就是她冲过来撞门踹门的声音,伴着她歇斯底里的哭闹,引来了邻居敲门。
【你这是要我死啊,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结果你却压根不想要我这个妈。】
课本上的黑字变得歪歪扭扭,看不清楚。
我对她无可奈何,只好打开门,把瘫坐在地上的母亲扶到沙。
结果刚转身就被拽着胳膊向后拉,摔到了地上。
我清晰地听到左胳膊骨头断裂开的声音,接着袭来的不是剧烈的疼痛,而是瞬间的茫然。
再就是抬头,望着眼前的女人像神经病一样,嘴巴开开合合,手不停把所有能看见的东西都朝我扔过来。
我一时间认不出她到底是谁,也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知道邻居在更加着急地敲门。
迟来的疼痛麻痹着神经,我站起来抹去额角上的血,疲惫得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带上手机便开门去附近的医院。
大门打开的时候,邻居的手握成拳悬在半空,像是还要再继续敲门。
母亲依旧在屋里哭喊疯,说着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我。
她说让我走了就别再回来,最好是死在外面。
我刻意躲避开邻居错愕困惑的目光,低着头走下楼梯,心里烦躁得要命。
那是我第一次真切实际地感受到羞耻。
到门诊的时候,里面只有值班医生坐在转椅上看报纸。
他轻推眼镜让我上前,然后抬手摸了下左手腕的位置,用本地的方言告诉我只是轻微脱臼,问题不大,不需要拍片什么的。
医生很快帮我复了位,又打上石膏固定,整个过程不是很疼,我却一直在哭。
医生没刨根问底追究我这伤是怎么弄的,只是简单拍拍我的肩,语气缓慢而温和:【哭什么,小姑娘,任何困难都会有解决办法的。】
他给我开了单子,然后起身,佝偻着腰,领着我去前台缴费。
他拿来条毯子递到我手里,说如果实在没地方住的话,可以在旁边的椅子上将就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