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生计不佳,连像样的房舍都没一处的,就能往宗正寺申请个小院来住。
这些小院子都不过一进,一个院子里能住人的房舍也顶多七八间而已。
若是未成年的子女众多,再加上个把使女下仆,这七八间房住起来,也实在是逼庂。
因而这条街也被京城老百姓称做破落国姓街。
一个穿着蓝绫袄褚绸裙的妇人,拉着个八岁的小子出了门,身后还跟着个五十来岁的老婆子。
这八岁的小子上下都是青色绸布做的衣裳,脚上也是双新绸鞋,虽从头到脚都是新的,瞧着却十分不和谐,仿佛这身行头原不属于他一般。
老婆子出了门就回身去关门落锁。
妇人拉着儿子等在门口,便趁着空儿又叮嘱。
“淮儿你这次进了宫,可千万要争气!”
“你爹去的早,你大哥跟你不是一个娘,他尚且没甚家业,全家好几口都要靠你大嫂的嫁妆哩,又不住一处儿,且帮衬不到你……”
“我儿进了宫,听说要去上书房念书,我儿可要好生学些本事,莫管以后有没有泼天富贵,学到的本事谁也抢不走。”
“也莫要同人争闲气,听说这次一共有七十二个子弟进宫,里头的郡王子孙也有不少,人家有权有势,若是碰上那不讲理的,咱可千万莫要去招惹,忍一时风平浪静才是。”
青衣小子不住地点头。
等老婆子将门锁好,三人便一起往街口走去。
没走几步,就有人家的大门豁然打开,也同样走出送儿子的一家人来。
都是街坊,且往上论起来,也都是本家亲戚,少不了两厢寒暄一番。
“宴嫂子好早。我们只当已经是早出门了,没想到你们还在前头。”
“这样大事,哪里还能呆得住?十九弟妹,瞧你眼下黑青,想是跟我一样,一宿没睡着吧?”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我家泽哥儿平时只知道憨吃傻玩,不如淮哥儿机灵聪明,这冷不丁地被选进了名单,我也不图他日后怎样,只要能进宫一回,见见天颜,也不枉他姓一回石!”
“十九弟妹也太谦了,泽哥儿生得喜庆,兴许有后福哩!”
“哈哈,这可就承嫂子吉言了,咱们两家的哥儿,进了宫,可要相互照应一二啊!”
“这个是自然!淮哥儿,泽哥儿,咱两家在宫里宫外都没有大靠山,进了宫可就全靠自己了,你们兄弟俩能相互照应,我们两个娘倒还能放心些。”
绝嗣老头(15)
◎都来了。。。◎
这条街上本就住着许多破落宗室。
这些破落宗室虽然在姓石的里头的是穷了一些,可好歹每月能在宗正寺处领一份钱粮,而且不管是做什么营生,总比普通老百姓有些依仗,寻常的达官显贵遇上这些人,行事上也会忌惮一二。
因此再破落,吃饭总是不愁的,又无什么大事,生的儿女就多了一些。
这回有个通天捷径,这些人家可不就欢呼雀跃,热情参与了?
等淮哥泽哥两家走出街口时,这队伍已经多了四五十号人,浩浩荡荡,护着二十来位小童往往宗正寺。
这次送宗室子弟进宫,是由宗正寺经手,因此要先到宗正寺集齐,才能一并送进宫里的。
宗正寺的大门口,马车也是越停越多,似淮哥泽哥他们这样破落宗室离着不远靠腿走来的倒还好,不管怎么样,总能找着空儿钻进去。
那后来的马车就只能停在街口,望着前头干着急了。
一时间,人喊马叫,乱做了一团。
好在宗正寺见状,赶紧派出了一队差役帮忙疏通归置。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大门口这才恢复了清爽。
七十名石家弟子,用七辆大车载着,直送到北宫门,又从北宫门入宫,送进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座宫院。
“各位小公子,圣上定下的规矩方才老奴都已经讲过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