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正看向万安期与朱福,上下颌骨微微张合,像是要对两人说些什么。
万安期咬紧牙关,从喉间挤出哼叫声。
朱福瞪大眼睛,嘴角与腮帮子不断抽动。
“我日,这他妈都哪年的人啊!”狠狠骂了一句。
越来越多的尸首从土里钻出。
衣着破旧、身影佝偻的男女、夭折的孩童、病故的老者、半腐的前朝尸首,纷纷如春笋般破土,从坟头刨出一条出路,迈着蹒跚的步伐四下踱步,如同春天刚从卵鞘中孵化的小虫。
永安县数十年间的逝者,俱在此夜苏醒过来,许多人像第一次来到世上,好奇地东张西望,眼珠腐化的则用手到处摸。
而富户的砖石坟茔则比较坚固,只是传出些指甲与石头的摩擦声,片刻后便没了动静。
死在县府公堂的兵士与民夫行动敏捷,他们聚在一起,不远不近的跟着朱福与万安期,两人走一步,他们就跟一步,两人停下,他们也便停下来看着。
“他娘的……你他娘的……”朱福呼吸急促,忽地瘫坐在地上,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任凭万安期如何推搡,都不再动弹。
“冤有头债有主……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西天佛祖……”朱福低下头,如祷告一般胡乱呢喃着。
“朱福!快起来呀!”万安期急得快要落泪。
万安期打了下朱福的头,朱福无动于衷。
跟在他们身后的尸体见状,面面相觑了一阵儿,随后迈开腿,快步奔向二人。
情急之中,万安期从朱福袖口掏出金钗,对着他粗壮的大腿狠狠地扎了进去。
朱福大叫一声,弹跳起来。
万安期拔出金钗,一道细细地血柱从创口喷涌而出,随后缓缓向下流淌。
朱福深深地吸了口气,两眼也明亮起来,他看了看四周,拉起万安期跑向尸体稀疏的地方。
两人跑得有些迷了方向,四下皆是荒草乱坟,朱福站到高处看了看,发现远处有火光闪烁,觉得那里应该有人,便拉着万安期朝火光走去。
“刚才可把我吓死了……咋那么多死人都起尸了,天底下咋会有那么多冤事儿啊!”
看到周围没人,朱福才停下脚步,向万安期抱怨着。
“这些行尸和怨气没有关系吧?”万安期有些不相信朱福的“起尸”理论了。
他决定称那些东西为“行尸”,毕竟他们都是尸体,却还在走路。
“你还小,不懂,你想啊,人死了之后埋进土里去,夏天晒不着冬天冻不着的,还躺着不受累,谁闲的没事再回人世上遭罪啊……”
万安期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你刚刚拿啥扎得我,疼得要死……”朱福看了眼自己腿上的创口,皱了皱眉。
“这个。”万安期掏出金钗。
朱福一把夺过金钗,放在袖口中。
“我拿着吧,省得你拿丢了……你这孩儿还挺精……刚才要不是你扎我,我可能现在还起不来。”
“你刚才为什么不动了?”
“吓得。”
“害怕才应该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