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快速穿梭在人群之间,寻找着余士宗的身影。
“是援军不?”又有一人问道。
“对,援军将至,诸君再忍受片刻……”
陆青又开始翻着地上的尸体,心不在焉地答道。
尸潮一波波袭来,兵士们虽然属禁军精锐,身着锁甲、铁轧甲,手持利兵,但无论他们所受的训练,还是在战场上与敌人的交锋,都只是同活人对抗,而非无惧死、痛、伤、残的行尸。
未过多久,弩矢尽,阵线被摧垮,无数行尸冲入人群咬噬兵士,人们的哀嚎与咀嚼渐渐盖过了打斗声响。
至此,“援军”仍是未到。
陆青脸色发白,精神恍惚,他的肩头不注滴血,脖颈也被行尸咬破,只能一手持兵器,一手捂着伤处。
“陆青!”
院内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呼喊。
陆青回过头,从远门的缝隙中,看到了那双熟悉眼眸。
余士宗从靛潭湖回到永安县后,便被一群兵士拉去县尉宅邸,护卫太妃殿下。
但他知道陆青还在外面,便去找周舜卿,想要求他下令开门。
可周舜卿不知去了何处。
外面的兵士发疯似地以兵杖击门,里面的兵士堆起各类杂物,将门死死抵住。
余士宗听到了外面的厮杀声,随后又听到了陆青的声音,他想上前去,却被门前堵着的杂物所阻挡。
当他不顾其他人阻拦,一一拨开杂物,来到门前时,看到了陆青满是血污的踉跄背影。
两双眼睛隔着铜门缝隙相望,余士宗看不到陆青的脸,但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他将一个小物件挂到门环上,用额头轻轻抵了下门。
“好生待着。”
这是余士宗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嘈杂的宅邸迎来了短暂安宁。
门外的尸体堆积成一个个小丘,行尸们宛若出征的蚁群,在战利品上大快朵颐。
院内的兵士都松了口气,分散在各个角落里歇息。
余士宗站在门前,表情木讷地透过门上缝隙,望着行尸啃食陆青的尸体。
摘下第一根门栓。
摘下第二根门栓。
抽去门槛上面的两道竖梁。
门开了。
余士宗走出门,从门环上取下陆青挂上去的物件。
是一只雕工粗糙的木马。
两年前,宋夏之战日渐焦灼,为对抗西夏骑兵,军中一方面购置战马,一方面培养能弓善射者为马军。
余士宗便在其中。
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余士宗年幼时被马伤过,天生畏惧此种生灵,靠近都做不到,遑论骑马。
一天清晨,余士宗实在无法忍受,便收拾行囊逃离了军营。
时任暗哨的陆青发现了他。
在军中,逃兵被抓到,则只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