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素来在意雍王,怕他在游船上寂寞,便花重金请徐琼琼登船献唱。
来的人不是徐琼琼,雍王自然有些不快。
这名歌姬并未辩解,而是径直解下圆髻燕尾,任凭瀑布般的乌发垂散腰间,轻轻吟唱起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歌姬时而用她迷离的杏花眼望向窗外明月,如月下翱翔的游隼,时而扬起罗裙,轻踮脚尖随性而舞,似林中小兽。
原本嘈杂的游船顷刻息声,船艄上的侍卫也忍不住透过窗棂,像船内望去。
雍王已然忘了徐琼琼之事,将身子直了起来,轻轻敲打着指尖。
一曲终了,舞姬欠身插手,为雍王行礼。
&ot;琼琼姐患了风寒,托妾身来为雍王献唱。&ot;
雍王还未从方才的境地中抽神,愣了片刻:&ot;本王未见过你。&ot;
歌姬没有解释,反倒不顾礼节歪了歪头。
&ot;妾身也未见过雍王。&ot;
她眼含笑意,面颊浮出两枚酒窝,透着孩童般的俏皮。
雍王皱起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抚弄着手中的琉璃珠,嘴里念叨着:&ot;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相见欢》乃是唐后主李煜之词,本应婉转哀凉,可叫你唱得却如流萤夜嬉,又似万马齐喑,着实不妙……&ot;
&ot;雍王此话,是嫌妾身唱得不尽如意?&ot;
她眨巴着双眼,直直地望着雍王。
雍王摇了摇头:&ot;本王言不妙,是怕林花褪下春红,天光堕入迟暮,华年消逝之时,美景便再难寻觅。&ot;
歌姬抿了抿沾染着桃红胭脂的双唇:&ot;雍王方及弱冠之年,正值力壮,坐享尊荣。身处盛夏,又在金绿丛中,天下最不该叹息的便是雍王了。&ot;
雍王顿了顿,看着手上鹅蛋大小的琉璃珠,有些哀伤:&ot;良宵越美,便越畏天明。江水东去不溯流,终有一日,本王不再是本王,小娘子也不在眼前,本王又该去何处寻今朝呢?&ot;
雍王言毕,歌姬有些羞赧,微微颔首,再度为雍王献上一曲。
一旁的小女侍烦起嘀咕:&ot;雍王可是出了名的克己寡欲,从未见他亲近女色,怎么今日变了,竟对一个无名歌姬倾心?&ot;
年长女侍答道:&ot;雍王不近女色,只是瞧不上庸脂俗粉,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像雍王这类文人雅士,自是偏重女子的才学。&ot;
小女侍轻叹一声:&ot;早知如此,倒不如最初便从了娘亲,早些去城里学一样玩意儿,今日也不至于做着点蜡的活计……&ot;
&ot;别在这干叹了,叹也叹不出个物什,雍王身后的红烛快要烧干了,快去换上。&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