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顾染嵩也缓缓点了点头。常老太君那儿,还是他舅舅花了大力气才打通的。为的就是顺势攀上周显恩,若是半途而废,就白费了他们之前的部署了。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将心头对周显恩的不满给暂时压了下去。反正等他日后登基了,这些人自然是随他处置了。“可那周显恩油盐不进的,本王已然放低了姿态,他还是那副德行。”顾染嵩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颇有些烦闷。严劲松捻了捻胡须,也沉思了片刻,复道:“殿下,他这般性子也并非一两天的事。既然他那条路行不通,您便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他今日能将他那位夫人带着一起入宫,足可见那女子在他心中的分量。您且让王妃同他那位夫人交好,女人家是最好煽动的。届时他的夫人和祖母都好言相劝,也许还能动摇他一二。您再对他礼贤下士,此事便成了一半。”顾染嵩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正好今日是宫宴,我待会儿便让婉婷去同他那位夫人熟络一下。我瞧着那女子低眉顺眼的,应当好操控。”想通了,他也便同严劲松辞别了。因着他们关系特殊,在宫里还是要尽量避嫌的。瞧着顾染嵩渐行渐远的身影,严劲松颇有些头疼地叹了叹气。良久,再抬头时,面上已是古井无波,阔步便往前走了。踏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作者有话要说:左相:如果不是爱和责任,谁会拖着这样一个二傻子夺皇位呢?雍王:舅舅?????(常老太君支持雍王是有原因的,并不是魔怔了,哈哈哈哈哈哈,后面会慢慢解释的。)宫宴时值晌午,承华殿内已然升起了宴会。偌大的宫殿除了上位的太皇太后并一左一右两位贵妃外,其下便是两端一字排开的长席。右上位端坐的是左相严劲松,右相裴思翰,其后依次以官阶排位。周显恩则坐在左上位,谢宁也一并随在他身旁。大殿里香薰缭绕,鸦雀无声。众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有闲情的就低头数自己衣服上的纹路。唯有正上方端坐着的太皇太后脸色隐隐有些烦闷,两位贵妃倒是不甚在意,只是端正地坐着。按理说主持大局的应当是是皇后,可自从几年前重华太子被囚禁于幽庭。贺兰皇后也自认有失教养之罪,随即深居九华殿,终日理佛,闭门不出。满朝文武虽多次进言,圣上却一直不同意另立新后,但也默认了贺兰皇后将自己禁闭宫中的举动。一来二去,大臣们也歇了废后的心思。这执掌后宫之责,便落到了太皇太后的手中,一并由荣贵妃和宝贵妃从旁协助。那位荣贵妃便是雍王的生母。太皇太后虽表面平静,实则不时抬眼瞧着门外,可惜除了路过的宫人,再无其他。宫宴早就到了时辰,却迟迟不见陛下前来。坐席的人也只能是安静地等着。周显恩倒是神色自若,挑着玉瓷盘里圆溜溜的葡萄入口。又抬手给自己斟酒,水声哗啦倾入杯中,在噤若寒蝉的大殿显得有些突兀。不多时,进来了一个老太监,从边缘小心地绕到了坐席上方,附耳跟太皇太后小声地回禀了些什么。却只见得她微睁了眼,也只是因着大殿里满朝文武皆在,她才随意地抬了抬手。嘴角还微微噙笑,朗声道:“今日乃是小年,老身特办了此次宫宴,邀众卿家一道赏乐。虽是宫宴,也不论朝事,诸君不必拘谨。”她拢了拢袖袍,凤眼微眯,一旁随侍的太监便尖着嗓子高喊:“乐起!”如同划拉铜镜的声音响在大殿,不多时,一群舞姬便鱼贯而入。四下的乐师们也素手轻弹,寥落的乐声渐起,赴宴的众人也慢慢抬起头,低声寒暄起来。宫宴都开始半个时辰了,圣上估摸着是不会来了。但瞧着太皇太后有意将这件事遮掩过去,众人也便顺着她的意思,装作无事发生。觥筹交错间,歌舞升平,舞姬们妙曼的身姿将大殿切割成两方。唯有坐席上的太皇太后眼中隐隐带了几分阴翳,只是面上不显,反而一派和蔼。殿外风雪正盛,洋洋洒洒地落下,琼楼玉宇都被涂然成一片雪白。殿内地龙烧的正旺,几杯热酒下肚,坐席之人却是瞧着其乐融融的。檀香木桌上摆的是一溜的瓜果时蔬,并着精致的糕点、小食。桌案缝隙点缀着几簇梅花,娇艳欲滴,花蕊还尤带着些许露珠。谢宁本也低着头安静地吃着糕点,忽闻一阵清列的酒香向她拢来。她还为来得及抬眼,腰身便被一只手搂住了,她身子一僵,面上慢慢浮现出绯色。唇瓣微颤,偷偷抬眼瞧着贴在她身旁的周显恩。众目睽睽之下,他竟做如此轻浮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