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与别掀开被子一角,问苏桉:“放下吗?”
苏桉抿唇,抱着宁宁的手臂紧了紧,低声道:“我不会放开她的。”
“发生什么事了?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周与别将被子拎起,围住苏桉和宁宁。
若是以往,这种家里难堪的事苏桉不会跟别人说,毕竟他要脸,可周与别已经不算别人了。
苏桉想到自己吃饭前刚跟他说过的一些关于家里的情况,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让他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商量、可以分担这些事的人。
“帮我铺一下。”苏桉示意周与别帮忙。
周与别点头。
俩人将宁宁放下,然后肩并肩坐在了床尾。
苏桉沉默,周与别也没催,安静的陪着。
“我爸妈联系我了。”苏桉轻声道,“他们想把宁宁要回去。”
“要回去?”周与别愣住,是他想的那个‘要回去’的意思吗?
周与别皱眉:“争抚养权?”
“不。”苏桉摇头,他打开手机,把刚刚的通话录音放给周与别听。
周与别听完,“他们想要的只有遗产。”
“我也这么认为。”苏桉叹气,“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哥有遗产这回事。”
周与别补了一句,“而且这笔遗产,跟宁宁的抚养权挂在一起。”
周与别的想法,苏桉认同,而且能让他父母这么使力,他哥哥的这笔“遗产”数目应该相当可观。
遗产苏桉双眸微眯,哥哥去世太突然了,很多事情根本没有交代,身后事也是父母办理。
苏桉回忆哥哥车祸的事,他其实知道的不多,毕竟车祸发生的时候他不在,很多情况也是从父母嘴里以及左邻右舍所言拼凑出来的。
当年肇事者三十岁,是酒驾回家的路上在信号灯路口,跳灯时误将油门当时刹车一脚踩到底,车直接就朝斜对面等待起步的哥哥而去。
即使哥哥反应算快立即打方向盘想躲避,却还是因为事况发生突然没能避开,夫妻二人当场死亡。
肇事者家属去家里下跪,哭喊着请父母放孩子一次,求苏家出谅解书,但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肇事者三十岁了,难道不懂喝酒不能开车的道理吗?
而他们口口声声喊着儿子才三十岁的时候,又何曾想过死去的哥哥也是三十岁,嫂子才二十九岁,两个人的孩子出生刚两个月就没了父母,到底谁比谁可怜?
丧事过后的一段时间,苏桉因为照顾宁宁过起了日夜颠倒的生活,他像是在刻意回避,过了一段不太好的日子。
直到听到肇事者判刑的消息,苏桉才逐渐恢复过来。
也许,他以为当年就尘埃落定的事,其实他知道的只有冰山一角。
苏桉叹气,抬手捏捏眉心,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或许,你可以悄悄回去打听你哥的事。”周与别侧目望着苏桉,“肇事者判了多久你知道吗?”
“不知道。”苏桉摇头,“判决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带着宁宁走了,当时也托人帮我问,但只要一提起我哥,我父母反应很大,两三次下来他跟我说,还是别问了。”
苏桉抿唇,“而且我那时候觉得,只要肇事的人得到应有的处罚,我不知道那么详细的内容也没关系。”
此刻的苏桉,满心都是懊恼。
他曲起腿,两只手臂环住膝盖,低头埋入其中,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再仔细一些,恨自己为什么不追根究底。
衣料被眼泪浸湿,无声的哭泣诉说着苏桉的悔恨。
“苏桉。”周与别伸出手,搭在苏桉肩头,指尖轻轻捏着他的后颈,带着安抚,“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即便是现在,你也才不过二十五岁。”
好一会儿,苏桉擦干眼泪重新看向周与别,“我好了,谢谢。”
“这么说可能不合时宜,但我其实有点高兴。”周与别笑着说,“这次小苏老师难过的时候我能陪在你身边。”
苏桉失笑,泛着红的眼圈轻轻弯了下,他认真对周与别说:“真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