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调了不小心三个字,我猜是宋局知道裴昀不可能老老实实听从安排,索性干脆放开手脚,让他接下来一个月想干什么干什么。“不过这样也好,我有更多时间陪你。”他用下巴蹭了蹭我,蹭得我脖子痒痒的,“我们两个的婚假还没用,我也想办婚礼。”“你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我想办。”室内温度高,我进来时已经脱了大衣和围巾,脖颈裸露在空气里,被裴昀的虎牙抵住。alpha的牙齿格外尖利,他半是威胁半是耍赖地轻轻咬了我一下,又重复了一遍:“我想。”我发现自己很难拒绝裴昀。无论什么时候。“……好,听你的。”我认命地说。他心满意足地收回犬牙,说:“等这件事情结束,我们补办一场婚礼,叫所有人来参加。”想了想又补充:“最好让段翊在监狱里看我们的婚礼直播。”我不太能理解他的脑回路,“和段翊有什么关系?”“你不懂。这是alpha的战争。”正说着,周医生敲了敲休息室的门框:“检查结果出来了。”他进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说:“初步断定是脑组织损伤压迫视觉神经造成了失明。另外我发现,苏先生的腺体创口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周围的神经构造也很特别,看样子像是在分化过程中收到外力影响,改变了原本的分化方向。”他顿了顿,认真地问:“你曾经做过什么手术,或进行过什么放射性治疗吗?”久远的记忆涌入脑海,我不自觉抓紧毛衣袖口,说:“很多。”……十二岁时的某一天,结束了日常训练之后,段弘把我叫到书房,语重心长地说我的信息素太弱,照这样下去只能分化成一个普普通通的b级alpha,根本达不到进入特别行动处的标准。“可是我每一项训练成绩都是特优……”我不解地说。“对于alpha来说,腺体等级几乎决定一切。这很残酷,也很现实。”他叹了一口气,望向我的目光带着某种复杂不明的情绪。年少的我生活在一种与世隔绝的环境中,还无法理解这个社会对于阶级的严苛,我唯一能听懂的是,自己也许会因为腺体太弱而与长久以来的目标失之交臂。沮丧和不安瞬间从我心底升起,“那……我该怎么办……”段弘似乎也在纠结,过了很久才问:“你愿意成为一个oga吗?”他告诉我说,我力量薄弱,柔韧度和灵活性突出,oga激素可以最大程度发挥我的优点,也可以让我完成一些alpha完成不了的任务。我同意了。过程无疑是痛苦的,时隔多年再想起来,仿佛还能感受到腺体的疼痛。“苏迟……”裴昀察觉到我的紧张,把我揽进怀里。我平息了一下,说:“我曾经接受过腺体引导分化手术……我不是天生的oga。”讲出这句话需要一些勇气,我并不在乎自己性别怎么样,先天还是后天,但我知道有些alpha会很排斥这件事。而我在乎裴昀。我转向他,低着头说:“对不起,没有告诉你。”空气流动变得缓慢,我在等待审判的过程中愈发不安。但裴昀的反应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他很平静,甚至还反过来安慰我:“没关系,我都知道。”“你知道什么……”我有些错愕。“我知道你过去的一切。”他用温热的嘴唇贴了贴我的额头,与我耳语:“这不妨碍我爱你。”在我发愣的时候,裴昀已经在继续和周医生探讨我的病情了。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耳边的所有声音都变得模糊,只剩那句“我爱你”,像夏夜的雷雨冲破阴霾天空,落在我心里的荒原。因为有人爱我,那里开出了小小的白色花朵。裴昀爱我。……“我知道他的腺体特殊,所以让人带回长岛生物研究院尝试修复,目前进度乐观,已经很接近受损前的样子了。”意识回笼,我听到裴昀说。“能移植原生腺体是最好的,对手术成功率和术后恢复都有很大帮助,他之所以失明,归根结底还是腺体的原因。”周医生说。“最快什么时候能动手术?”裴昀问。“我要先确认一下腺体的情况,还要给苏先生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我忍不住插话:“叫我苏迟就好。”周医生笑笑:“我叫他小裴,还是叫你小苏好了。”“那我叫人尽快把腺体送过来。”裴昀说,“可能要麻烦你再多留几天。”“不麻烦,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