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议事堂吧。”
马夫扬鞭:“好嘞。”
与此同时,知州府衙之中,杨知州正铺开卷纸,提笔思忖。
立在一旁研磨伺候的师爷,三角吊梢眼,尖嘴瘦脸,活脱是只精明算计的猴子。
他笑得谄媚恭维:“恭喜知州,贺喜知州,这朝廷的宣旨大臣不日就到了,再过不久大人可就是左曹郎中,那可当真是青云扶摇上,直冲九霄云吶!”
杨知州得意一笑,瞥了眼周师爷感慨道:“你呀,别老想着荣华富贵,若说官阶,这左曹郎中只是六品,比我如今这五品官还低些,但本官何时在乎过名利?咱们所为皆是百姓,只要能为皇上效忠,为百姓做些实事,就是七品我也愿意。”
周师爷连忙奉承:“是是是,大人境界之高,哪里是我等小人所能及。小人这些年在大人身边受益良多,大人对小人而言,如同授业恩师,再造父母!”
杨知州对这一番奉承极其受用,落笔写下一字:“我这群手下里,就属你最会拍马屁,不过这马屁拍的好也是本事。你放心,我这次去京,自然会带上你的。”
周师爷大喜,顿时跪地叩首:“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知遇之恩,小人没齿难忘!”
杨知州潇洒一抬笔:“行了,快起来吧,看看我这字写得如何?”
周师爷连忙起身,弯腰去瞧,就见纸上写着四个大字。
“爱民如子”
他顿时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大人这字如行云流水,刚劲有力,力透纸背,当真是一身风骨尽现!”
他话锋一转,“不过”
杨知州见他有话要说:“不过什么?”
周师爷连忙笑道:“小人只是看着这字,突然想到了近日城里的一些流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流言?说来听听。”
周师爷一摆手像是扫掉晦气:“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日不是来了些流民吗,大人将他们迁到西郊,原是担心流民哄乱,搅得扬州不宁。大人所为那是为了城中百姓考虑,当真是用心良苦,英明决断。可是吧”
杨知州眼皮略抬:“接着说。”
“可是今早这城中谣言四起,说大人驱赶流民乃是担心城中流民多不体面,宣旨大臣瞧见心中计较,影响大人日后仕途,属实,属实不顾百姓生死。还说余家商行仗义仁心,施粥救灾,不愧是扬州的君子商行。”
杨知州听到这话将笔一扔,呵斥道:“放肆!胡说!本官所做皆是为了百姓!这乌泱泱一大群人若是突然涌入城中,谁知道会不会做些偷鸡摸狗,烧杀掠抢之事?到时候扬州城乱,民不聊生可如何是好?再说了,这些流民到了城里,吃穿用度都需要钱,扬州就算再富裕,也禁不起几万人这么耗着!”
周师爷连忙应下:“是是是,大人说得对,小人自然知晓大人一片苦心,可是,可是那些百姓却是乱嚼舌根的,如今又有余家出手赈灾,他们便更觉得大人无能。”
“哼!一群无知蠢货!”
杨知州一甩衣袖,坐下喝了口茶,清凉苦涩的茶水入肚才消了几分火气。
他眼眸转动,思索片刻缓缓道:“原本本官便是想先将流民迁至西郊,既让他们有地方安顿,又能不打扰到城中百姓,到时候再行施粥赈灾,一举两得。余家商行倒是知我心意,已经前去赈灾安抚。这样也好,等明日,本官会亲自去余家商行,邀请余家那丫头一同前去西郊安抚流民。余娇向来是个心细如发的,她会明白的。”
周师爷顿时知晓杨知州的心思。
余家商行既然已经施粥赈灾,百姓赞扬,官府索性做足表面功夫,同余娇娇一道出面安抚流民,这样一来就变成余家商行是在官府支持下赈灾救济。到时候名在官府,钱却是余家商行出的。
余家商行向来同官府示好,余娇又是八面玲珑,若是寻常,她没理由拒绝。
不亏是偷奸耍滑的老把式。
周师爷眼眸微闪,似乎犹豫道:“大人英明。只是大人您也说了,余城君原先一直是对大人恭敬有加,做事心细如发,滴水不漏的。按理说,这么大的事,以余城君往日做派,她赈灾之前必定会先求得大人同意,可都到现在了,这城中流言都满天飞了,她甚至未差人传来只言片语,愣是把大人晾在这里,可见,可见她就不再尊敬大人您了啊!”
杨知州一拍椅背:“放肆,胡说!她余娇如何敢那么大胆!不可能!”
周师爷轻声如鬼语:“若是以前自然没这个胆子,但如今大人可是要离开扬州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天高皇帝远,如何能再管到她。更何况马上要接任扬州知州的不是付家公子付清辉吗,她自然肆无忌惮。”
杨知州冷笑一声:“我倒忘了这一茬。”
周师爷接着蛊惑:“那余家商行昨日出城赈灾闹得动静可是窜天大,户户观望,人人赞叹,生怕旁人不知道是她余家商行救灾似的,这可不是明摆着跟大人您对着干,想要踩大人您一脚,抬高她余城君的名声吗?毕竟这扬州城,一半可都是她余城君的。”
杨知州手掌已经攥紧,半眯起双眼语气嘲弄:“余城君?呵。本官一日在城中,这扬州城一日就是听本官的。她想指望付清辉?当初可是付清辉亲自上门退的婚,让她成了全扬州的笑话。难不成,她一个商女还痴心妄想当官夫人不成。”
【作者有话说】
沈献:你道歉!
余娇娇嗑着瓜子:别装了,你斗笠那么大,塞不进车窗,跳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