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冷得连心都被冻结了。李疏影一个人坐在大树下,说着,笑着,哭着,一个人自言自语。她像疯了一样,一个人对着树说着。李苑泠,这辈子,她们再也不要见了。再见她,会想起李圣枫,会想起他死的时候也握紧她的手帕。想起他连死都记得说不要进宫。想起他温柔的眼神却永远都是给她的。还会记起父亲,记起父亲把自己关在黑暗的小屋里,一个人躲着哭。记起每个打她的晚上,那么黑的祖宗祠堂里会听到哭泣的声音。记起他听到李苑泠要和亲时的笑容。那才是他解脱的笑,记起他打了她后,绝路月光,冷得不像话。冰一般的温度逡巡在我们身上。风,刮过耳际,只有咆哮的声音让我记起我和他在马上,奔腾着。清风,像疯了一样,在西越的街道上狂奔着。泪,被风吹干了,绷紧了脸像起了褶皱一样,轻轻一扯便痛得想哭。洛玉寒带着我,在马上。他的身体紧绷着。握着我的手,竟比风还冰凉。街道两边的房子像电影一样从我眼前掠过,我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去哪儿,只是任他拥着,仿佛这样便可以汲取到一些温度。让我不会太冷。城门,已近在眼前。我看不到洛玉寒的表情,只能从他握紧的手可以知道他的心有多紧张。黑夜,侵袭了我们的眼睛,却让心变得更明亮。我们都以为,只要走出这个城门,生命便从此不一样。只要走出着个城门,一切的路又是另一翻模样。我们都在害怕,所以在看到城门口那辆金黄的马车时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流泪了。我的身体颤抖着,洛玉寒握紧了我的手,紧得我有点痛。黑夜中,那张邪魅冷淡的脸突然出现的时候,我第一次发现洛玉寒的手在轻微地颤抖着,第一次发现他冰凉的手也会出汗。清风,停了,在那辆马车前,停了。洛暮云冷傲地站在马车上,马车后,是禁军将士。银白的盔甲在夜空下熠熠发亮。“臣弟,这么晚还出城吗?”洛暮云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淡淡地道。“皇兄这么晚不也在城门口赏月吗。”洛玉寒安抚了跨下焦躁不安的清风。也奕奕地说。“如果朕没看错,臣弟马前的女子正是两日后进将宫的李二小姐罢。”洛暮云甩了袖抬起头凌冽的眸子扫过我的脸,让我情不自禁地自心底冒出一股寒。“如果我说,皇兄看错了呢。”洛玉寒全身发出一股冷冽的寒气。“对还是错,看了便知。”洛暮云御手一挥,他身后便走出一个青衣男子。一步步像我们走来。月光,只洒了些微的光芒,但也足够我看清来者是谁了。“上官邺”那张冷淡的脸,不是四将军之一的上官邺是谁。我低呼一声,但迅疾便捂住了嘴,因为我发现身后的洛玉寒开始冒出冷冽的杀气。他的手,松开了我的腰。警戒地看着一步步像我们走来的上官邺。他走得很慢,一步步,像扎紧的马步坚韧得拔不起来。近了,飞起的一片寒光像流星一般闪亮在上官邺的周围。风,起了,上官邺一连像后退了十多步,刚好又退回到他原来的位置。洛玉寒突然笑了,洛暮云也突然笑了。他们,终于是敌人了。我闭了眼,最不愿看到的却又正发生在我眼前。上官邺蓦地又走了出来,血,从他的心口冒了出来,他却仍向我们走来,一步步,比先前更稳了。洛玉寒抱着我纵身从马上跃下。清风,喷气地嘶叫了一声。剑,冷得发光。洛玉寒的眼,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冷冽。眸子中闪现的是噬血的气息。他放开了手,盯着眼前的上官邺,杀气,蹿过眼眸。我害怕地缩短了脖子。诡异的画面,诡异的洛玉寒。都让我忍不住害怕。血,洒了满地,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第一次,看见洛玉寒杀人,第一次发现仙子般风情的背后是一个噬血的他。上官邺就这样倒在了他脚下。甚至还没有机会看清我的模样,便倒在了征战的路途上。“洛暮云。”我骇然地抬起头,看到的是洛玉寒更为苍白的脸和杀气更盛的眼。熟悉的冷,滑过我的脸颊。洛玉寒微微地笑了,看着我,蓦地城门上飞过两道人影。我转头,看见熟悉的红衣在空中飞舞着。和一道黑影纠缠着。白衣,像蝴蝶也在风中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