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恒见此人出现,一身戾气尽收,反倒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恭敬道,“清恒见过姨丈。”
院内的人语气懒散,随声应道,“我的好外甥,外头夜深风大,还不进屋一叙。”
白清恒提袍进屋,人还未到,先被院内浓郁熏香呛了一口,屋内传来一声女人的轻笑。他走进屋中,一名紫衣男子斜倚在一张沉香木罗汉床上,男子半张面孔被银色面具笼罩,他手上有一枚鸽蛋大小深红色戒指,正是晓风庄庄主木丞风本人。再看男子身边站着一名锦衣贵妇,虽然容貌并非顶尖却胜在气质独特,白清恒的目光落在妇人交叠的一双纤指上,顿时对眼前人的身份有了猜测。“这位想必就是名震天下的秋娘了。”
那妇人雍容一笑,“白少主好眼光,忆秋区区一个绣娘,当不起名震天下四字。”
丹城沈忆秋,绣术天下无双,就连当今圣上也赞不绝口,不想今夜竟在秦山脚下这不起眼的别院之中。
“好外甥,看来你也知道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什么。”木丞风抬了抬下巴,他虽然被面具遮住一半面容,但也让人不难猜测此人年轻时必是一位英俊伟岸的男子,不然也不会让沈忆秋这般的女子甘心任其呼来喝去。
“当日黑全一事,姨丈可是查出了什么?”
“自然。”木丞风扯出一丝笑容,如果不是此事重大,他又怎么来见白清恒。木丞风的妻子是白清恒母亲的亲妹,这重关系江湖上甚少有人知晓,自他发妻去世之后,两家早已断了联系,白清恒这个便宜外甥自然也是能不见就不见。
“请姨丈指明。”
木丞风看他一眼,“嘴还真甜。那个黑全背后还有人,居然敢把人安插在我庄中。”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狠辣,“是时候大清洗一番了。”
白清恒了然,木丞风虽神出鬼没疏于管理庄中事务,却也绝对不是任人好欺与的人,如今竟有人想将晓风庄一起拖进浑水,木丞风作为庄主不会坐视不理。“姨丈可知对方是谁?”
木丞风笑了,“你今夜就会知道,你那小情人不是还有戏要演?”
白清恒听他提及姜云雨忍不住变了脸色,“外甥不明白。”
木丞风摇了摇头,对一旁的沈忆秋说道,“秋娘你看,我这外甥居然也有因为一个人变色的那天。白清恒,如今江湖大乱在即,晓风庄无意掺和,我今日给你提了醒,以后莫要连累我。”
白清恒还想从对方嘴里挖出些什么,突然一卷简牍被扔在他脚边。“做姨丈的送你一份大礼,你那小情人的过去全在这里面。”
天下消息尽在晓风庄,木丞风想查什么人易如反掌。白清恒看着脚边的简牍,心沉了一下,姜云雨那些瞒着他的秘密是不是都在这里面。他挣扎片刻,终究捡了起来。
“看完可别太吃惊。”木丞风好心提醒,“你那小情人还真不一般。”他懒得搭理白清恒内心如何煎熬,随手就把人轰了回去,“还不快走,晚了误事。雁帼那丫头成亲时我会让人送礼的。”
别院重归黑暗之中,秦山派中的好戏才刚拉开帷幕。
散席之后,姜云雨回到自己住的院落,□□彤英几个小童绕着他团团转。梳头宽衣洗漱井井有条,不愧出自风月场中,服侍起人来都是个中老手,只是那几张嘴实在聒噪了些,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
一个问,“先生这水温如何?”
另一个又道,“这身衣服我早上刚用茉莉熏过,先生觉得如何?”
“哎呀先生,你别理他们,你看我新缝的衣裳。”
姜云雨揉了揉眉心,自斟自饮了一杯茶水。一屋子的桃红柳绿全都盯着他,让人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姜云雨如此八面玲珑的人,此时也只有干巴巴地问了一句,“晚上鸡喂了吗?”
顿时房中炸开了锅,“先生你什么意思!是嫌我们太吵吗?”
姜云雨干笑着解释,“我那几只鸡是稀罕的药鸡,你们可别给我弄死了。”不幸遭到小童们不约而同的嫌弃,他突然揉了揉眉心,看上去有些疲惫。红绣转着眼珠,一副机灵劲,“先生可是头疼了?我替你揉揉。”
姜云雨摆了摆手,突然取过那只茶杯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更差了。“我头疼得厉害,你们都出去。”
小童们欲言又止,见姜云雨脸色实在难看,拗不过他只能阖上门悄然离去。
门关上的一瞬间,房中的人似乎再也难以支撑,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马上又要开始渣了,真是让人心情舒畅呐╮( ̄▽ ̄")╭fro喜滋滋笑眯眯搓着爪的亲妈
☆、二十六
一道黑影闪进姜云雨的房中,来人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男人,似是有些为难。他取过桌上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一股鱼腥臭味冲入鼻管,不由大惊,伸手欲探对方鼻息。一只手截住了他的动作,这只手修长纤细,一看就不是一个经常干活的人的手,力气却出乎寻常的大。
“真是让我好等。”姜云雨睁开眼,从地上翻身站起,他松了松筋骨,嗔怪道,“晚上地凉,躺得我难受。”
来人抖了一下,向前一步露出他的面容。彤英鼓着脸颊,一派天真无辜。“先生你好些了吗?”
姜云雨看着他似笑非笑,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不知他如何撩拨动作,彤英一双猫眼不多时便蒙上一层水雾,“你那么关心我,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
彤英瞪圆了眼睛,两颊绯色越发浓郁。“先生待彤英极好,彤英关心先生也是应该……呀。”尾音轻轻上挑,失声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