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习以为常。
膳后裴浚牵着她消了?一会?儿食,将捎来的年货给她看。
十?几个锦盒摆了?满满一罗汉床,堆成了?小山。
裴浚悄悄告诉她,“大年初二过来时,往里头?翻一翻。”
凤宁抿嘴一笑,低下眸没说话。
她猜他定?是藏了?压岁钱给她。
他对她从来都不吝啬。
午后的日头?太好,暖洋洋的,裴浚吩咐黄锦摆了?一张长几在院中?,凤宁诧异道,
“明日除夕,您今日应该很忙吧,还不回宫?”
裴浚紧了?紧她的手,“朕想再陪陪你。”
凤宁闻言,喉头?一瞬间涌上浓烈的酸楚。
裴浚何等敏锐,察觉她指尖轻微颤动了?下。
她的反应他并不意外。
她在一点点被他撼动。
她也?在挣扎。
这是他预期的方向。
“日头?好,你陪朕坐一坐。”
黄锦已将今日的折子宫务摆在长几,长几北侧摆着一张紫檀圈椅。
凤宁看了?一眼?回道,“您先忙吧,臣女还有最后一道文?书翻译,译完再陪您。”
裴浚松开她的手,踱步去了?院子。
凤宁照旧在窗下译书,二人?忙碌之?余,时不时要?看对方一眼?。
凤宁译完最后一份账单,交予门口的小内使,让他帮着送去夷商会?领事府上。
随后她倚在正堂门口的廊柱,眺望裴浚。
黄锦见?此光景,悄悄摆摆手,示意下人?退开。
宽敞温馨的庭院独剩他们?二人?。
微风浮动,骄烈的冬阳抚化大地,竟莫名让人?觉出几分春日的暖融。
裴浚正在批复藩国表章,神?色间偶有凛色划过,更多的是胸有成竹,一切在握。
他当然知道有一双眼?在注视着她,偶尔抬起脸,眼?底像是浮着一撮幽火,轻易便可融化坚冰。
他当然坐的端然,身姿也?十?分笔挺,热辣的日光将他清湛眸色里的冷隽悉数洗去,只?剩几分蛊惑人?心的温柔。
李凤宁脸一红,顺着廊柱背过身躲过去,等了?片刻,再绕回来,那人?已聚精会?神?在忙公务,手中?大约又换了?一本很重要?的折子,该是在估算什么,时不时会?动笔圈记。
兴许是嘲笑她方才没出息,唇角微微弯出一抹弧度。
这一抹冬阳无比和煦,树梢被风吹得稀疏作响,明烈的光芒声势浩大将这座庭院给隔绝,那个郎艳独绝的男人?,岿然坐在院中?。
指骨分明的手依然修长如玉,五官轮廓不见?任何虚笔,骨子里杀伐果决,很好地中?和了?那股清风皓月般的外表,让他整个人?呈现一种渊渟的气度。
一如初见?,还是那副让她惊艳的模样。
那就让一切停在这里。
起先她以为出宫是尽头?,以他的骄傲不至于非她不可,后来他追出皇宫,霸道不可一世地干涉她的生活,让她始料未及。
她想过磨他,迟早磨得他没了?耐心安安稳稳回宫娶妻纳妃,可她也?没料到他能撑那么久,且待她越来越好。
她不是没有试探过,他很清晰地告诉她,让她不要?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