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边笑意渐减,屋内气氛沉寂下来。
须臾,她弯起唇角,故意去挠拂云的腰,把她唤回神,“你发什么呆,还不快些给我上药?我得好好养着,回头还要去那无名处,交还那只小摆件。”
“您为何对那里这般感兴趣?”
“我也不知道。”她的目光落至窗边的书与木块,“我只觉得很精妙,很吸引人,正如有书呆子觉得……书中自有黄金屋那般。”
两人的对话悉数落入季珣耳中,他从头至尾听了她的那番推论,竟生出了意外之感。
他这个妹妹,琴棋书画只学其表,一概不精。
唯一擅长些的,便是骑射,可偏偏藏拙,生怕抢了思虞的风头。
他一贯以为,她是与叶贵妃一般无二的纯良性子,是养在温室中的一朵娇花,可今日帘窥壁听,她条理清晰,沉着镇定,倒让他觉得,他从前小瞧了她。
他是不是……该收一收那护苗之心,让她自己肆意生长。
他不自觉摩挲着衣袖,打算自廊下回书房去,却听另一头的女使“哎呀”一声。
他止步在拐角处。
“这位姐姐,对不起,是我一时疏忽,撞翻了您的盆子,我帮您捡吧。”
他立在她们视野不可及之处,瞧雨幕中蹲着两人,正自地上一件一件地捡着要送去浆洗的女使衣裳。
他挑了挑眉,径直自她们身边穿了过去。
秋雨断断续续连绵数日,到了她与王时约定那天,终于停住了。
王时自两面高墙之间而来,却见持盈已坐在了窗边。
凉风习习,拂起些她鬓边的发。
她正专心地继续补救那只摆件,丝毫没留意到他。
他也没理会她,只自顾自地燃了柱线香。
是沉香的气味。
浓烈的香气飘进她鼻间,她抬眼望去,这才发现王时已在屋内,也不同她打一声招呼,仿若当她是个透明人。
她看着桌上绢帕里零碎的木块,脸一红,心上腾起几分愧疚。
他定是发现自己把他的物件弄坏了,所以生了气。
持盈率先打破了沉默,自桌前起身,拿起绢帕与未完成的小轮椅,朝王时走去。
“公子,你的摆件……我不慎弄坏了,我备了些薄礼,特来给你赔个不是。”
她将未完成的小轮椅放至他面前,双手捧着锦帕上的碎块递上,陪着笑脸。
他凝着她讨好的笑容,疑惑问道:“哦?是太子妃弄坏的吗?”
她想起季珣,不禁在心中狠狠剜他一眼,唇边笑意更浓了些。
“是,是我不小心摔坏的。”
他颔首:“那便赔吧。”
“好说好说,是要银钱还是旁的?公子大可以开口,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