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宇航有点想哭,尤其眼前日暮西山,凉风刺骨,哀景衬哀情,越发让他感到心境悲凉。
他现在除了知道要去找吴节要回手机,试那一种可能外,对这个世界的陌生和亲人的疏远像扎在他身上两道最深的伤口,一时间让他踌躇了,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走,该去做什么。
可以说从小到大,除了郝卉月管他比一般人家严,叫他烦恼过外,贺宇航几乎没吃过苦,更没经历过什么人生挫折。
天生一副好皮相,脑袋瓜子又聪明,走哪都是焦点,无论是小学还是初高中,都受到了比常人多太多的关注,杨启帆就说过他这人太简单了,整天什么也不想,早晚被人骗。
还真是,一语成谶。
一骗就骗了个大的。
骗到家破人亡。
贺宇航抹了把眼泪,天快黑了,他得赶紧回去,运气好的话明天事情解决,他就不用再面对这些了。
回去没有车搭了,公交也停了,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他靠着两条腿,走得要死要活,硬是走到市区才拦到辆出租。
到家后贺宇航澡都没洗,直接躺床上睡着了,一夜无梦,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换上之前那件白t和运动裤,外面再裹上毛衣和羽绒服。
右侧小腿那的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有些奇怪,他低头看了眼,裤脚是破的,被什么东西扯了条口子,口子的大小和走向倒是跟他那道疤完全吻合。
裤脚周围布料的颜色有些深,摸起来硬硬的,贺宇航脱下来闻了闻,味道很淡,但他猜八成是他那时候流的血。
他是那天从楼梯上摔下来时就划伤了,还是后来的某个时刻再次穿上这一身时弄的?
贺宇航无从知晓,挺难理解的,既然这一刻出现了三十岁的他,说明有一种可能,摔下楼梯时他并没有晕过去,或者晕过去了但没有穿越,那是在哪一个时刻造成了他的穿越呢?
换句话说,过去的他已经穿越到了现在,那么是谁在替他过这中间消失的十二年呢?
柜子里那些他没见过的衣服是谁在替他穿,多出来的物品是谁添置的?又是谁在跟那个男人纠缠?
想不通。
但想通了也没用,首先这现象就没办法解释,除非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是他想象出来的世界。
贺宇航知道那不可能,因为太真实了,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反应和思考,都逼真至极,那就是个现实世界。
既然无法解释,顶多就是再多一种可能嘛,这伤是他那天去跟季廷打架时弄的,战况激烈,他英勇负伤。
当时说要去揍谁来着,好像是那个经常跟踪江楠楠的变态?那变态现在怎么样了,被揍老实了,还是继续变态着?
贺宇航最终还是换了身衣服,带血的,不吉利。
他以前不迷信这些,现在是不得不信。
走之前他把他爸的照片拿下来放抽屉里了,没给上香,也没磕过头,因为在他看来,那是个错误,但那是个可以纠正的错误。
贺宇航订好了车票,跟吴节约好在他家楼下见面,想直接约在凯旋路路口的,吴节让他别发癫。
到了后贺宇航把吴节借给他的五百块,连同医院里垫付的医药费一起还给了他。
“太多了,一人一半吧。”吴节不好意思。
“没事,你拿着吧。”贺宇航有求于他,自然不会在钱上面计较。
跟他悲惨的身世命运相比,钱又算得了什么,穿不带来穿不带去的。
“我请你吃饭吧,之前说好了的,地方你挑。”
“饭就算了。”吴节数着钱,“你真不要啊?”
“不要。”贺宇航看他,“你要是真想帮我,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