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是他们几个中最年长的,也是最不爱惹事的,韩祁开始并不太喜欢他,只是徐沛森与宋城交好,一来二去也相熟,久了才知彼此秉性,宋城是沉稳又有大志向的人。充军三年身体上的劳累不提,也等于毁了他的前途。韩祁蹙眉,他不明白许昌乾反对新政明明是为国着想,怎么后来落得身首异处?况且,那时候朝中支持他的人不少,如何一夕之间全都闭嘴,没人肯为其说一句话。更令人意外的是,许昌乾在狱中招供,他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升官发财。真真假假,孰是孰非,韩祁想不明白。他攥紧酒杯,望着远处静默不语。忽的,一辆马车驶入他的视线,那车夫眼熟的很,正是自家府邸的人。李琳琅又出来逛了。韩祁唇边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接着眸色一沉,看见了马车不远处的两道身影。韩祁转身提起桌上的剑,出了雅间匆匆下楼。店小二追在他身后道:“客官,还没结账呢。”韩祁指了指二楼:“问那人要。”“慢着,等他们走远了我们再跟上去,太紧了容易被发现。”马车又拐入另一条宅巷,穿过这条巷子便到苏子巷。长长的甬道一眼可望到尽头,马车在徐徐前行。等了片刻,一直跟踪马车的两人才从巷尾探出头,对视后一前一后跟上。忽然几粒石子飞来,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谁?”其中一个被石子砸中了脑袋,破了个小口子,疼的龇牙咧嘴,可环顾四周无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嘀咕道:“邪门儿!”另一个警惕的东看西瞧,扯了扯同伴衣袖:“可能旁边的院里小孩捣乱,别管了,跟人要紧。”韩祁嗤笑一声,小孩?琉璃似的眸中浮起笑意,嘴角一勾,蹬着院墙借力翻上了墙头。这回,飞来的是一柄长剑,冷光闪耀,斜插在地,只差一点便要刺穿其中一人的脚心。二人唬了一跳,急忙抬头,看见一位锦衣公子坐在墙头,眉眼带笑偏叫人心生不安,因为他虽带着笑意,眸色却是冷的,伸出修长的指头对他们勾了勾。“把剑拾起来。”二人望了望地上冷冰冰的长剑,心中明白,这是遇上棘手的人了,也不理会韩祁的话,拔腿就往反方向跑。韩祁无奈的看着天空,答应过李琳琅今后不打架不打人,可这两个人是自找的,他原本只想温柔的告诫他们,回去和自家主子说说,不要再来骚扰李琳琅,老实本分的做人。可现在他们撒腿就跑,他也是无奈,他也想温柔的!“听说刚才隔壁巷子有人在打架,有人的腿都被打断了!”“可不是,听隔壁王大娘说,地上留了好大一滩血。”“哟,不会出人命吧?”“谁知道!今后都走大路吧,安全不是。”用晚膳时下午巷子里有人打架这件事情已经传开了,下人们聚在一起嘀咕,刚好被韩祁听见,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谣言就是这般以讹传讹来的。腿确实断了不假,是那人跑太快自己绊倒的!地上有血也不假,是那人绊倒自己时手掌划破了,蹭的。再晚些时候这些传言也钻到了李琳琅耳朵里,想到今天自己正是从窄巷抄近路过来的,李琳琅不禁有几分后怕,尤其今日云兮并未跟在身边。她决定了,今后都从大路,且要将云兮时刻带在身边。韩祁想了想,并没有将今天的事情告诉李琳琅,他要再跟踪几日,看背后的人收敛不收敛。夜里李琳琅在算账,整理资料时翻出了当初和韩祁签下的“合约”。“韩祁,若考不上武举,你就欠我白银千两。”李琳琅握着那份合约,在灯下瞧着美滋滋道。“……”,韩祁很后悔,他当初是怎么想的签下这么一份不平等条约。李琳琅将合约收好,用手撑着下巴,歪头看向韩祁,眨巴着眼睛问道:“你有几成把握能考上?”韩祁盯着烛火打了个哈欠:“……两三成。”李琳琅的笑容僵在脸上,她道:“我发现你有个优点,还,蛮有自知之明的。”边说着,李琳琅噼里啪啦的打起算盘来。韩祁干咳几声,一时不知这是夸还是损。紧接着李琳琅抬眼望过来,晶莹的眸子中已全是温柔笑意:“我方才算了算,孙夫子这段时间的学费及伙食等,共花费三百二十八两白银,取个整给你算三百三十两,若这次考不上,也要将这笔钱还我。”韩祁大惊:“这就不必了吧!”李琳琅微笑,语气笃定:“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