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闲在第二天就把零食带到了游野面前,隐去了钟羽霏的名字和详细信息,只说是一个朋友贿赂他的。听过他说的事后,游野眸色稍动:“你不觉得……”那两个字到现在,他还是说不出口。只是现在触及起来不会像之前那样让他就好像被烧红的烙铁深深烫焦了皮肤一样,最多就是开不了口。单闲却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看着游野,脑子里闪过了些灵光,但还没等他捕捉到又消失不见。“不会啊。”但单闲没有强求自己一定要弄明白游野到底经历了什么。过往不可究也不可改变,游野现在在变好、恢复,才是重点。单闲实话实说:“都是喜欢,怎么还分高低贵贱。”游野的心脏就被他狠狠地戳了下,那种溺水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但这一次溺毙他的是甜蜜的蜂蜜水,咕噜噜的水泡炸开时都散发着幸福的气味,以至于他又有几分眩目:“那……”那你会喜欢同性吗。那你会接受同性的追求吗。游野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开口,所以他只能开口:“那的确。”单闲好似没有觉察到他那几秒的停顿一样:“而且我觉得喜欢同性并且有勇气在这种环境下表达出来,而不是明明喜欢同性却非要和异性结婚……是一件很勇敢的事。”游野偏头,有点不理解:“喜欢同性却跟异性结婚?”“…现在社会上有不少这样的事。”单闲叹气:“甚至还有喜欢同性但跟异性结婚,还和异性生小孩的。”游野:“?”他是真的不懂了:“为什么?”和社会隔绝了快十年的人,哪怕对单闲有再多阴暗的念头,在某些方面也依旧是纯粹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人,还能……”他没说完后半句,因为起了个头时,游野就意识到和单闲讨论这个是不是不太好。他从小就不是很在意性这种行为,并不觉得正儿八经聊这个有什么,但他身边的朋友和同学每次谈及这些时要么面红耳赤,要么一脸下丨流。游野不是很理解,但他也知道了有些东西是不能拿出来讨论的。但单闲显然是不在意的那一个,他们是一样的。单闲也不明白:“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还能有反应。”他想了想,认真道:“可能就像是强丨奸丨犯?强丨奸丨犯肯定不是喜欢受害者才做出那样的举动…有些人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说这话时,单闲还松了口气。游野对这个话题没有半点应激或者瑟缩,就说明他不是遭受了这方面的侮辱。那就好。游野第一时间没有吭声,而是睁着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单闲。单闲不明所以:“?怎么了?”游野摇头:“我就是觉得阿闲你说的对。”不,他就是觉得他的阿闲说这话时好帅。。台风要过境的前一天,单闲跟单若水说了自己要去朋友家住几天。“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画室的朋友,他爸妈不在家,他又不会做饭。”单闲倚着厨房的门框看着单若水做凉拌菜:“等台风结束了我就回家。”单若水没说不好:“那你每天要给我发条语音。”单闲点点头:“嗯嗯。”单若水又把多的凉拌菜打包了:“你带去跟朋友一起吃吧,也多谢谢人家帮这么多忙。”——在单闲的铺垫下,单若水对她还不知道名字的这个朋友的印象就是特别好的一个男孩子,帮了自己儿子特别多,但父母又特别忙,经常一个人在家的小可怜。单闲说好。于是收拾了换洗衣物的单闲,还拎着凉拌菜去找游野了。台风天的前一天,羊花市的天气是很差的,单闲不喜欢这样的天气。但进了游野家里后,已经越来越明亮的灯光和拉紧的窗帘,加上高科技的力量——空气净化器——就把这样差的天气隔绝在了屋外,无端让人安定下来。游野好像很兴奋,带着他就往楼上走:“给你收拾了房间,你先把东西放下。”单闲把凉拌菜先放到了冰箱里,才跟他上楼。他还没来过楼上,这栋别墅是三层的,单层面积其实不是很大,但三层的设置又显得整个别墅大了起来。单闲直接被游野带到了三楼,路过二楼的时候,游野还指了指楼梯口的一个房间:“我的卧室。”卧室是用的指纹电子锁,所以惹得单闲多看了眼那个门锁。但游野没有解释为什么,只带着他先上了三楼。三楼客房规模都跟主卧差不多了,有独立的卫浴,还有浴缸,空间也很宽敞。旁边也有衣帽间跟书房,只是书房上没摆什么,空荡荡的。单闲觉得游野可以考虑一下把他们一起完成的拼图挂到这边书房来,因为摆在客厅真的很社死。不过单闲没提。置喙人家家里的摆设,好像不太好。单闲把东西放好后,就跟游野下楼了。游野带他到二楼其他地方看了看:“这边是健身的。”单闲注意到挂着的沙袋已经有很明显的破损了,也终于有机会问游野了:“你很喜欢锻炼吗?”游野的锻炼,和他看过的那种有意识地练肌肉的有点不太一样。他的肌肉线条也不是那种很夸张的隆起感,不是科技产物,是很明显的力量,一看就知道没有刻意吃什么增肌。所以他的力气很大。单手折断铅笔什么的…单闲自认自己力气也不算小了,都做不到。游野没有避开这个话题,而是摸了摸破损的沙袋,定定地看着单闲:“只是因为锻炼了,有力气了,就可以保护好自己,也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单闲微怔。……所以游野之前真的遭受了霸凌?他们之前虽然是一个学校的,但毕竟不是一个年级,初中部和高中部隔了一堵围墙,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上——从初中部到高中部要爬一个很高的坡。他听过同学提起过好多次游野,最多的就是说他性格特别不讨人喜。总是听见有嫉妒他成绩好长得好的同学笑嘻嘻地说他那么拽迟早会有人看不惯打他一顿。但得是什么样的霸凌,才让游野变成这样?他父母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吗?单闲想不明白。他走了一会儿神,又听游野说:“别的…也没什么东西了。”他低下头,声音变得轻了起来:“我的生活是不是很无聊?”单闲眸色稍动,看着游野。他这回没有安慰他说没有,而是道:“等你好起来了就不会了。”因为知道游野有自毁倾向,所以单闲也在努力地给他构建对世界的期待:“等你好起来了后,可以打游戏、出去玩…还可以看书。”他说:“还可以去电玩城…你知道密室逃脱吗?”游野摇摇头。单闲就笑:“那你还可以去玩密室逃脱,你应该会喜欢的。”游野学习成绩那么好,肯定会享受解谜的乐趣。其实游野对于单闲说的这些,兴趣都不大,他真正在意的是:“我们一起去吗?”单闲顿了顿,因为心已经软得不行了,这一回他连迟疑都没有,就点了头:“嗯。”于是游野登时弯起了眼,开始期待了起来:“好。”他一定会快点好起来,然后快点和单闲一起出去玩的。。这场台风过境带来的狂风暴雨在晚上时落了下来。单闲刚洗完澡,他没用浴缸,主要是在别人家用浴缸不太好,哪怕他没用过,一直很好奇。他擦拭着微湿的发尾,看着外头的暴雨,迟疑了一下,还是下去找了找游野。单闲刚打开门,就意外地看见游野站在他房间门口。他愣了一下,游野也顿了顿:“…我想问你需不需要吹风机。”单闲捻了捻自己的发尾:“没事,待会儿就干了。”“好。”游野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单闲,嗅着单闲身上散发出来的水汽味,垂落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头。单闲问他:“你是害怕吗?”游野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叫单闲感觉他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但他的回话很自然:“有一点。”他轻声:“我不喜欢下雨。”下雨的时候,单闲会打伞。从他的阳台路过时,他只能够看见他的伞面,看不见他。“我也不喜欢下雨。”单闲笑笑:“尤其是台风天,因为不能开张做生意,我妈他们超市会放假。”他跟游野说:“放假没有工资的,我妈以前总是会因为这个发愁。”游野望着单闲,指尖轻动。他想抱一抱他的阿闲,可他没有理由。“要不要进来?反正时间还早。”单闲让开位置,他到底还是对人缺少戒心,哪怕知道游野对自己的感情有点不一样,也没有意识到邀请游野在晚上进入自己的房间是一个危险的举止:“我也睡不着,我们可以聊聊天。”游野看着屋内橙黄色的柔光,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这间房是他亲手给单闲收拾好的,门带锁,且只有一把钥匙,就在他的口袋里。单闲的被褥不是新的,是他睡过的。但单闲可能还没进过被窝所以不知道…也有可能进了也不知道。游野慢慢走进来,还反手关上了门。单闲顿了下后,也没有说什么。主要是门开着,外头黑漆漆一片,他也有点发怵。单闲是怕黑的,因为很小的时候他在老家那边因为一片漆黑不小心踩到过一只老鼠,至今都是他的心理阴影。因为房间里没有椅子,所以单闲直接坐在了床榻边沿。洗澡前他就坐了会儿,这床坐着很舒服,软硬刚好,也不知道是什么垫子。单闲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脸欲言又止的游野,直接问了:“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话刚出口,单闲就略感后悔。他太放松了。他怎么能这么放松?万一游野要跟他说喜欢……不过单闲高估了游野的勇气,也低估了游野对他的珍视程度。游野看着单闲,站立在单闲一米远的距离,看着近,其实远,看着远,但也算是近。他声音低低的:“外头的声音太吵了,我害怕,睡不着。”游野的姿态看上去有几分小心:“我可以…守着你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