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不阿、不慕钱权、如清流般正直的人,那他早就该摆脱这段关系。但他没有。假如他更放得下脸皮,有服务精神,就该对付西元更忍让配合。但他也做不到。他不视金钱如粪土。他流于世俗,但又非常骄傲。他风华正茂,本身就是一切欲望的总和。像一只刚出丛林的野兽,对所有看似美丽、高贵、上流的东西有最原始的渴求。但他并不以此为耻。付西元敢这么对他,当着所有人面肆意骂他,因为他讲的确实是实话。上位者瞧不起下位者很正常,他错就错在站得不够高。他并不愤怒,只是渴望。或许有一天,他能得到他想要的。等到那时,付西元会真心实意低下头,而不止是在床上发骚。林清说走就走,一点情面不留。付西元都快被他气死,但又不得不承认,这让他显得挺有魅力,令人很难忘怀。之后他在坎昆又待了段时间,林骁把他的陶瓷女友介绍给他,三个人睡一张床。这女孩儿倒很厉害,不像看起来那么不禁干。林骁调侃他:“踢到铁板了?你没事非找个小杂种干什么,真掉价。喜欢高帅的,老子给你介绍行吧?我有个公司招模特,多的是。”付西元骂他:“你懂个屁。”他心情不好,迷之惆怅,也说不清原因。后来林骁先走,他跟孟洋小魏他们跑美国,反正有十年美签。在那儿找了段露水情缘。十二月,他飞回上海,天色已入冬,但是南方湿冷,不似北方大雪纷飞。他闲来无事,请他外公打高尔夫吃饭,邀了一群同为学术圈的长辈。老爷子精神矍铄,秉性温和,而他外婆是大小姐脾气火爆,正好般配。席间,付西元拐弯抹角提到林清,惊讶发现居然有好几个人知道他,因为冯志文偶尔夸,说他精力特别好,总能保持头脑清醒。那个老年痴呆症项目也颇有进展,业界看好。这让他刮目相看。倘若林清只是个勤勤恳恳却默默无闻的普校大学生,他不会如此兴致盎然。这天,付西元专程到实验室蹲点,直到林清出来。他穿了件很普通的卫衣和外套,凌乱而随意,光凭一张脸就帅得惊人。付西元靠在车边,开始给冯志文打电话。他一身宽大的灰黑色套装,面料平整丝滑,露出洁白的脖颈和锁骨,手腕戴链子指尖夹着烟,像刚下ysl秀场。他边打,边往前走,急匆匆赶路似的,和林清撞了个面对面,抬头十分浮夸地“啊?”了一声。林清一看他就怔住,瞳仁收缩放大,皱眉,第一时间避开他的眼神。付西元于是懂了:有戏。他很自然地微笑:“是你?好久不见。”又冲电话里讲,“冯校,还说来接您,已经去了?对,我正好碰上林清……一起?ok。”他挂断电话,给林清看通话记录,“我有个舅舅做金融贷款,你导师那项目还要后续资金,药企也来人,就是上次你见过那个。一道去呗。”这种事,林清不可能说不。俩人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但付西元态度如常,好像时间从未流淌。他给林清开车门,说不住我那了?你每天不方便吧。林清心不在焉,“还行。”“其实你应该买辆车,”付西元耸肩,“又不是不会。前天还跟干爹见面,说到这事儿,他也打算给你买。”林清的眉头微动,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付西元,“他来上海了?”“嗯。你不知道?”“我知道什么。”“可惜了,他明晚就走。估计太忙顾不上你,但我听他挺关心你近况,要是你主动去见他……”
“你想说什么?”“等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见干爹怎么样?”“那是我亲爹。”“可你连他微信都没吧?”“……”付西元冲他温柔微笑,安抚性地开了瓶汽水,是林清喜欢的口味,“这样,饭后我把长辈送回家,你在这儿等我。”他竖起两根手指,变魔法般夹着一张房卡,在空中晃了下,插进对方口袋,“8133。”“……”林清顿觉荒诞,脑子里某根弦啪地断了,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来,“开房?你他妈耍我呢,付西元。”“我没耍你。”付西元道。他似笑非笑,眼尾如弯刀,眼底却清澈如泉,有种捉摸不透的美感,“真假你可以自己判断,我只想给你一个理由。人生很多遗憾,都是不肯给彼此一个理由。”他说:“如果你来的话,我有东西送你。我想郑重向你道歉,我很想你,对不起。”着迷与眷恋整个饭局,林清都没怎么说话,也没听人说。一是没太懂那些迂回的套话,二是付西元一直在骚扰他。说骚扰也不尽然,毕竟人家没摸他大腿,只是总有目光流连,手臂和手背间摩擦碰撞,那表情如海一般深情,充满了货真价实的着迷与眷恋。林清受不了这个,他嫌恶心。他想问问付西元从哪儿学的戏,演得这么真。付西元没喝酒,专程来给大人当司机。林清主动要送导师,付西元道:“太晚了,你离得远,就在这住多好?房卡给你了。”冯志文也觉得合适,让他休息,明天周六,可以午饭后再来实验室。林清没话说了,进房间开始抽烟。他觉得心烦,倒不是对付西元有什么怨愤,而是讨厌情绪被影响的感觉。这个男人是天生的不稳定源。正好,齐月凯给他打电话,问今天回不回寝室,给他留了水果。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慢慢地碾,突然问:“你对我挺好,小齐。你想和我谈恋爱?”他情绪不好,所以想利用别人来排解情绪。他就是这种人,并不在乎伤害别人来防沉迷。听筒那头安静了会儿,接着齐月凯叹气道:“哥,我也不是没人要,我还没那么贱。你心里有人吧?其实特别明显。”“抱歉。”林清说,“但我心里没人。”他挂断电话,意识到自己又在发神经。他到楼下便利店买酒喝,试图睡过去,不打算等任何人。但凌晨前台打电话,把他吵醒。他烦躁地点烟开门,门口站着俩穿西装的服务员,说客人点了东西送来。确实……付西元说过。但他还能送什么?无非是牌子货。服务员让他签个字,然后退开。林清才看见背后有个巨大的箱子,蓝黑色lv老花,前头落锁。果然。箱子被推进来,顺带送了夜宵香槟。他盯着这玩意看了会儿,有些好奇,又不太想开。怎么会这么大?就在这时,闭合的箱盖突然动了下。他反射性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