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时答不出来。丁蔻便提裙行了一礼,算是答谢此前的照顾,转身往门前去。她的黄花布鞋踩在飞石径,野草丛生,泥污遍地,鞋面纤尘不染。“酒肆的蔻娘可是住在此处?请开门相见,一慰相思之情啊。世上事唯美人与酒,二者得其一便足感欣慰,岂料世上还有美人沽酒,秀色醉人!实在是叫人勃起难眠,寤寐思春……”门开了,布衣美人坦然以对,面前果然是那张粗犷飞眉的大脸。“蔻娘……”话音未落,忽然一鞭子劈风而至,迎面抽得单光义飞出柴门。猝不及防,家臣们惊呆了。“大人!”“哎……”丁蔻被扯得退进门里,柴门砰地关上。一看动手的人,不是沈育又是谁,袖子扯掉一半,另一半蒙在脸上。“沈……”“不是姓沈的,”沈育蒙了脸,声音里带着笑意,“是侠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姑娘可要仔细了,叫错了名字,害哥几个鸡蛋碰了石头,将来官都没得做。”穆济河吊儿郎当地说。他与晏然也扯了袖子蒙上脸,实在不像那么回事,叫丁蔻哭笑不得。“可我又能逃到哪儿去?”“我想起一个地方,”沈育说,“我送你去。”林深处“你看你,这么快开门,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本来可以把单光义诳进来,迂回一下。”穆济河道。外面又开始吵闹与叫骂。晏然骂他:“闭嘴,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穆济河道:“我一直都很正经啊,我说的难道不是正经的事?好吧晏儿,你别急,哥这就去把单光义骟了,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他拔出宽剑,厚重的锋刃由黑铁打造,金刚不坏。这把剑是他的游侠师父所赠,沈育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今日随身带着。穆济河是个天生的坏小子,也许坏人之间都存在心灵感召。沈育问:“除了正门还有别的出口吗?”丁蔻答:“没有了。”“还可以飞,”穆济河抓着晏然肩膀将他推到沈育身边,“你带这俩从后院翻墙走!”柴门剧烈晃动两下,砰然倒地,一地烟尘。沈育一手捞丁蔻,一手去捞晏然,那小子却已经哇哇大叫着冲出去,不知什么时候拣了根柴火棍,气势一往无前。单光义的几个家仆,见主人挨打,美人家里又出现几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不消吩咐,立时凶神恶煞,拳脚相加。钵大的拳头落在晏然身上,那不是伤点皮肉的事,穆济河用剑背狠狠劈出去一个,提着晏然后领,大怒:“你干什么?!”晏然喊道:“姐!你走啊!”丁蔻挥舞一把舀子,扇开来抓她的家仆:“后院是别人家院子,就从正门走!”木头舀子打人也痛,家仆脸上立刻红肿,又被丁蔻一脚踹中下面,彻底扑了。单光义从正门进来:“正打着呢?爷都破相了……”迎头一个高大的蒙面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剑柄跺击单光义腹部,腔调又冷又硬:“正打着呢,边儿待着去。”丁蔻与晏然在沈育手里像两只并脚兔子,被他提溜着飞快闪出门外,穆济河也要撤,冷不丁重剑被钳住,掌心割破的血顺着剑锋淌下来。单光义单手捂着肚子,却是已经回复气力,像座巨山,在穆济河面前显现出雄伟的身形。“好多年没人敢招惹我……”穆济河冷冷道:“试试看。”三人脚不沾地,跑过濯井坊街道。斗殴的动静引动邻里,窗扇悄悄开启缝隙。“到坊外去,我的马车停在那里!”晏然急刹停住,回身又往丁家跑。“回来!”沈育大吃一惊。“那是我姐!不能让穆济河领了功劳!”转瞬消失在巷口。沈育都急死了:“想什么呢!这时候还闹矛盾!”丁蔻道:“他俩谁也舍不下谁,我看,是逮着一个,能抓一双。”马车静悄悄停在坊门,拴在拴马桩上。沈育撩开帘子,让丁蔻坐进去,老炊妇等得快瞌睡了,眯着眼将丁蔻瞧了瞧。“不能把他俩留在这里。”丁蔻仍是担心。沈育道:“你走脱了,他们才算做了件有用的事,你可别下车。”他坐在车辕,斗笠半遮住面孔,拨转马头,随时准备离开,看眼身后,街面上不见晏然与穆济河的影子。不快点走,被单光义追上来,就走不掉了。沈育紧攥着马鞭。忽然巷里一声嚷嚷:“青天白日!强抢民女了!”人不知从哪里出来,越聚越多,看热闹,推搡起来。一时间混乱不堪。坊门被堵住,抱头钻出来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