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逃跑无望,梁氏浑浑噩噩地坐在床上,脑子里一会儿闪过程进焦急的脸,一会儿闪过什邡为了救她与猫熊搏斗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们此时都怎样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女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原来是林公子的未婚妻,也正好,我家主子也对林公子很是仰慕。”“你们把梁夫人如何了?”“嘿嘿!待会儿你见了便知。”……梁氏悚然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紧闭的门扉,不安的情绪已经到达了顶点。果然,不过瞬息的功夫,便有两道人影出现在门外,一高一矮,一个略微壮实一些,一个身材纤瘦,明显是个年轻女子。梁氏连忙从床上站起来,木然地看着胡服男子打开门,将什邡从门外推了进来。梁氏心头一沉:“闻娘子!”什邡踉跄着站稳脚步,一抬头,不期然对上梁氏的脸,干巴巴一笑:“梁夫人。”胡服男子朝着二人一笑,说道:“我家主子无意冒犯二位,还请见谅,待事情过后,一定安安全全送二位回家。”什邡转回身挡住梁氏,蹙眉看着胡服男子说:“这还不叫冒犯?”胡服男子讪笑不语,转身退出房间。随着房门落锁的声音响起,什邡提着的一口气儿瞬时泄了下来,脚下一软,一下子跌在梁氏怀中。梁氏见她脸色惨白如纸,袖臂上还有几道刺目的血红,连忙将她扶到床边,一边挽起什邡袖摆,一边问她:“闻娘子受伤了?”什邡窥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说:“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被猫熊抓了一下子。”梁氏一怔,随即看到什邡手臂上的两道爪痕,眼泪瞬时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哭着说:“对不起,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被猫熊抓伤,这,这伤口这么深,可是如何是好?”什邡垂眸看了一眼手臂上的爪痕,安慰梁氏说:“也不是很深,夫人,那边有谁,劳烦您帮我将伤口清洗一下。”梁氏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听她指示,瞬间像是有了主心骨,连忙站起身去端水。虽然年长什邡近十岁,但梁氏到底是个久居内宅的妇人,哪里见过这样狰狞的伤口?于是便见她拿着帕子站在床边,一脸犹豫地看着什邡的伤口发呆。什邡等了一会儿,见她毫无动作,忍不住问道:“夫人?怎么了?”梁氏连忙回神,心虚地咽了口唾沫,一边小心翼翼托起什邡的胳膊,一边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不一会儿,什邡的额头便渗出一层细汗,实在是梁氏手下没个轻重,越是发抖,越是往伤口内里戳。未了,梁氏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问:“疼么?”什邡咬牙:“不疼。”梁氏勉强扯出一抹安抚的笑:“若是疼了,你便说出来,我轻一点。”待梁氏给什邡擦好伤口,又用干爽的帕子包好,什邡已经疼得生无可恋,整个人靠在床柱上望着房顶发呆。梁氏以为她在害怕,自觉年长一些,便凑过去拉住她的手细心安慰:“闻娘子,别怕,约莫是他们的主子对夫君有所图谋,一时半会不会杀害我们。”什邡勉强扯出一抹浅笑,表示自己不怕,只是有些累了。梁氏叹了口气,看了眼窗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说:“也不知夫君他们现在如何了?”此时,观音阁外已经乱成一团。三个时辰前,游神仪式刚刚开始,观音阁外架起的高台下突然发生骚动,十几个扮做百姓的杀手冲破人群,直奔祭台上的程进。与此同时,早就埋伏在屋脊上的弓箭手候机而动,配合着祭台上的杀手不断放出冷箭。程进带来的四个护卫将他牢牢护在中间,一边抵御杀手的攻击,一边向祭台下撤,奈何对方人数太多,又主要集中攻击程进等人,很快的,其中一个侍卫便被冷箭射穿脖颈,轰然倒在程进脚边。这时,一支冷箭从斜上角的屋脊处疾射而来。“程进,趴下!”不知什么人突然喊了一声,程进本能地向前扑去,与此同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金戈碰撞之声,斜地里飞出的一根羽灵箭夹裹着雷霆万钧之力,硬生生将原本射向他的冷箭撞飞出去。紧接着,一连三只羽灵箭从祭台上方飞过,匿藏在屋脊上的弓箭手被射穿了喉咙,从房檐跌落。祭台上的战况也瞬时发生逆转,一队不知从何而来的黑甲军像午夜躁动的海浪一般,眨眼间便涌上祭台。程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听一旁的侍卫说:“大人,援军到了。”援军?程进在侍卫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触目所及,这些黑甲军就像下山的猛虎一般,不过须臾之间便控制了祭台上的局势,原本训练有素的杀手被一一控制或绞杀。“程大人!”这时,祭台下有人喊了一声,程进循声看去,便见一人一马分开人群而来,马上之人穿着一身黑色软甲,一手勒紧马绳,一手拿着玄铁长弓,一张素面如刀削斧凿,俊朗中带着常人难有的肃杀之气。程进先是一怔,随后眼中渐渐透出惊喜:“韫之!”谢必安面无表情地勒紧手中缰绳,再次弯弓搭箭,随着一声嗡鸣,羽灵箭贴着程进的耳廓飞过,钉入从后面偷袭的杀手眉骨。随着谢必安的到来,黑甲军越战越勇,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全部杀手被俘。程进激动地冲下祭台,来到谢必安马前,仰头看他:“韫之怎会在此?”谢必安不愿多说,只飞身下马,朝着台上的黑甲军看了一眼说:“这些杀手怕是有些来头,我先带下去审讯一番。”程进微微蹙起眉头,想说这样不合规矩,但转念一想,刺杀进奏院院士这等大事,一个小小知县怕是无从审起,于是只好配合谢必安说:“有劳韫之了。”谢必安点了点头,刚想跃上祭台与常武交代后续,便见人群中跌跌撞撞跑来一人,忍不住蹙眉:“林昇?”无头苍蝇一般的林昇突然听闻有人唤他,诧异地抬头,便见谢必安面无表情地站在程进身边,而祭台上到处都是尸体,鲜血顺着高台的缝隙滴滴答答往下落。:()大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