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他们早晚会成亲。
邓珏的话在魏元景心里滚了一遍又一遍,天寒风吹,魏元景却莫名起了燥热,只觉得心烦意乱,难以静心。
放下帘子,魏元景重重拍了下马车内壁,喝道:“回府!”
吴通正无聊地盯着墙边从一人家探出来的红梅,被魏元景这一拍一喝吓了一跳,无奈地回头望了一眼马车,不知道自家主子发的哪门子脾气?似乎最近情绪都不太好,是谁惹他了?我可没有,我最近挺安生的。
吴通一边思索着,一边扯着缰绳,喊了一声,驾着马车往成王府驶去。
上书房是邓国公为太子授课的地方,十年前,邓国公还是魏元景的老师,王氏一族灭门,邓国公谏言,后被罢官。
见王氏惨案,被牵连者无数,上谏者家破人亡,为了家族性命,邓国公最终选择明哲保身,退离风波。
五年前再被起用,任太子太师,但邓国公再未涉过朝局政事,只专心教导太子魏元恩。
“昨日讲的是《君道》,今日讲《臣道》。君道在用,臣道在行。今日为殿下讲臣道,是希望殿下明是非,亲贤臣,远小人,不被奸佞所误。”
“有能抗君之命,窃君之重,反君之事,以安国之危,除君之辱,功伐足以成国之大利,谓之拂。故谏争辅拂之人,社稷之臣也,国君之宝也。”
读到此,邓国公长叹一声,站在在大殿内,拿着书卷背手而立,远望着空旷的殿外。
魏元恩坐在上面的书案前,抬眸看向邓国公的背影。
“以身躯正社稷,不畏生死,忠诚守信而不阿谀,劝谏苦诤而不谄媚,是为明臣。可老臣没能做个明臣。”
魏元恩起身道:“太师何出此言?”
邓国公转身看向魏元恩,拱手行了一礼,“如今朝局混沌,宦官专权,百姓受苦,老臣却不敢谏言,不敢发声。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自十年前那场浩劫后,朝中明臣粉身碎骨,却未能挽救局面。此后,再无人敢苦诤,臣子们皆选择明哲保身或随波逐流。臣亦如此,不敢拿几千族人的性命来赌,所以臣退缩了,臣对不起大晋百姓,也对不起自己臣子的身份。”
魏元恩走到殿中,无言望着殿外,才道:“君不正,臣不忠。何以要求臣民?唯从自身改之。”
邓国公眼眸带了宽慰之意,道:“殿下能这么想,真是晋国臣民之幸事也。臣也一直把希望寄托在殿下身上。殿下正直聪慧,有明君之范。可如今世道艰难,臣日日忧殿下未来之路。如今殿下已到志学之年,羽翼已丰,该做打算了。”
魏元恩心中起了波澜,日日只讲史经子集,不谈政事的邓国公,竟有如此想法。
“臣建议殿下先忍辱负重,养精蓄锐,暗中任用明臣,培养亲信,只等一日,殿下厚积薄发,一改晋国国运。”
魏元恩眼眸带了笑:“你和他真是不谋而合。”
邓国公错愕了一下,“殿下的他是指?”
魏元恩没有回答,抬眸望着殿外晴朗广阔的天空,终道:“一个不惧生死的明臣。”
第二日,魏元恩寻得机会向晋灵帝汇报功课。
养心殿内,晋灵帝正在抄写经书,见魏元恩来了,才放下毛笔道:“邓国公说了,近日你功课做得很勤,这是好事。”
魏元恩道:“儿臣近日越发觉得读书明理,书中自有黄金屋,儿臣受益匪浅。”
晋灵帝点点头,魏元恩才继续道:“昨日邓国公教了儿臣一篇文章,叫《臣道》,是为了教儿臣如何识人才用人才,但书中皆是引用古事古人,但于今还是有所差异,且偏于笼统,不够详细。儿臣认为,君道在于用,识先于用。可官员识别任用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权衡利弊,慧眼识珠,以其才居何位,又能使其长久发声做事,诸如此类,儿臣还不太明白。”
晋灵帝点点头道:“你想得很深,用人之道不是一时能掌握的。邓国公如何讲的?”
“邓国公许久不参与朝政,且不曾于吏部为官,所以让儿臣自行琢磨。”
晋灵帝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魏元恩道:“其实儿臣想找个这方面的老师,儿臣觉得可以找吏部官员,他们知晓熟悉官员任用考核升迁等繁杂事物,更加精细,能为儿臣讲些通今的道理。”
“这个想法不错。你有中意的老师吗?”
魏元恩摇摇头:“儿臣不理解,还需父皇为儿臣挑选。”
晋灵帝喝口茶思索了一下,然后转头问赵祥忠道:“吏部尚书齐闵山,大伴你觉得如何?”
赵祥忠回道:“老奴说实话,齐大人为官多年,勤勤恳恳,既然陛下首先想到了齐大人,那说明齐大人还是深得陛下信赖肯定的,如此,齐大人给太子殿下当几天老师应该是足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