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棠音不嫌弃我厨艺不佳便好。”
棠音忍不住轻笑出声来:“都说君子远庖厨,我还从未见过一国之君日日往御膳房里跑的。传出去,怕是那些臣子们的折子又要堆满龙案了。”
她说着轻瞬了瞬目,忍笑道:“只是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偶然间’传到我的手中。”
李容徽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却只佯装不知,只随手将烤着的山鸡翻了个面,启唇轻笑道:“比起远庖厨,君子更不该茹毛饮血。”
随着两人笑言了一阵,寺庙外的大雨也不知何时渐渐停歇,只一些未尽的雨珠顺着檐角缓缓滴落,在静夜中发出轻微的一声。
火堆上烤着的山鸡渐渐变得焦黄,一滴滴油脂落在柴堆上,嗤啦作响。
李容徽熟练地将山鸡切好,装于瓷盘中,搁在棠音跟前,又自柴堆上取了瓷盅下来,随手将盅盖掀开。
瓷盅里还咕嘟嘟地冒着鱼眼泡,骤然被这夏风一逼,属于山蕈的清香便散了满殿,令人心神为之一清。
棠音小口小口用着热汤,甘美的滋味滚过舌尖,令她微微弯起了那双杏花眸:“这些时日,也在御膳房里用过不少汤品,却没有一盏,比得上今夜这碗的。”
李容徽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起身离她近了些,那双浅棕色的眸子里也铺上一层笑影,只凑近她耳畔哑声道:“那棠音应该怎样谢我?”
棠音芙蓉面上微微一红,只轻轻推了他一把,指了指上首的佛像小声道:“佛陀看着呢。”
李容徽只付之一笑,在旁侧静静待她用完了晚膳,这才伸手扣住了她的腰肢,将人拦腰抱起,大步往偏殿里走。
“佛陀也总有看不见的地方。”
待月上中天,两人才回到了正殿。
此时夜色已深,唯有殿中未熄的炭火仍有些许光亮。
两人便循着这点光亮,并肩于竹席上躺下。
棠音一时没有睡意,辗转了一阵后,便抬眼望向上首的佛像。静夜中,剥落了金漆的佛像仍旧是法相庄严,令人心生敬畏。
她看了一阵,正倦倦将要阖眼的时候,旁侧传来李容徽低醇的嗓音:“棠音在看些什么?”
棠音便侧过身来,面向他,放轻了嗓音:“庙里供的是什么佛像,你认得吗?”
李容徽便抬首细细看了一阵,终于只是笑着摇头:“棠音认得?”
“总觉得与护国寺偏殿中供奉的有几分相似。”棠音轻声答了,夜色中垂落的羽睫如蝶翼般轻轻一颤,似又想抬首去看那佛像,但终究是忍住了。
李容徽看出端倪来,换了个姿态,将人拢进怀中,轻笑道:“棠音是有什么心愿吗?”
棠音微有些晃神,杏花眸里却渐渐带上一层光亮的笑影。
心愿——确是有的。
她这般想着,缓缓垂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间,于那清冷的雪松香气中,生平第一次,默念出了那一直盘亘在心口的愿望。
她的语声极低极微,转眼便被檐下的滴水声所盖过。
但近在咫尺的李容徽却听清了,他也是微微一愣,旋即便低低笑出声来,将怀中人拥得更紧。
“睡吧。”他轻声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