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与皇后相继落座后,就见李清月拍了拍手,当即有宫人将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给带了上来。
在这托盘之上,蒙布之下,赫然有着一块不小的凸起,若是观其形态,似乎是一个……罐子?
当红布被揭开的那一刻,李治便发现,他并没有猜错,在下头藏着的确实是个罐子,还是个在形态上有些特殊的罐子。
那罐子由打磨到只剩薄薄一层的白水晶组成,虽然因为体积不小的缘故稍有几分杂质,但若整体去看,便宛然一大块寒冰放在了他的面前。
在这其中,一支根须完整的人参就躺在透明微黄的液体之中。
珍稀的药品,李治这样的身份见得不少,在他患病在身后也就更是如此,但他可以确定,在他所经手过的人参中,能达到面前这一支品相与年份的绝不多。
更不用说,大多的人参为了避免超过其保存的时间还没派上用场,还会被晾晒炮制成干参,哪像是在他面前的这一根,除了上头并没有残存的泥土外,几乎还保留着它刚刚被挖掘出来的状态。
李清月说道:“我先前不是说了吗?我进太白山脉本就是想要去找人参的。碰上那黑熊的时候就是在挖掘这一支。”
“幸好啊,那黑熊还没来得及扑上来,采参人也没因为这出意外就将根须给截断了,正好用来给阿耶阿娘泡酒喝。”
这人参珍品倒没让李治有太多的意外,但李清月的后半句话却当真是让他有些奇怪了。
“泡酒喝又是什么特殊的服用方式?”
“自然是因为市面上一种新酒的出产,让孙神医有了新的想法。”李清月解释道,“人参虽然是大补之物,对于阿耶来说却是药力太猛了一些,像阿娘这种身体康健的,也没必要将其当菜去吃,所以他冥思苦想之下,想出了个居中过渡的方案。”
这个人参泡酒泡出的结果,在她途经洛阳的时候拿给孙思邈看过,所以套用上孙思邈的名头,李清月是一点没觉得有什么心虚,更没觉得是在给自己下头的酒业打广告。
这些话在从洛阳到长安的路上,或者说是在她决定了要以人参配酒后就已经历了一番深思熟虑,讲得不是一般顺口。
“这个方案,就是用烈酒将人参之中的药性给浸润出来,然后以少量饮酒的方式将药性混合在酒力之中下肚。对了,这种酒是越放口味越柔和,而人参的药性也需要时间才能被取用出来,所以最好再放上三四个月,到了开春之后再行饮用。”
“不过现在嘛,倒是可以先让阿耶阿娘品尝看看。”
在那放酒的托盘上还有两个和“酒坛”同一材质的小酒杯,李治随即便看着女儿将这装满的酒坛给小心打开,用酒勺将里头的酒水舀出到了杯中。
“酒性偏烈,人参又补,按照孙神医的意思就是,等到酒水再次启坛的时候,阿耶每日最多只能喝这么多。”
别看李治抱病,他气性还不小呢,“光这一口能喝出个什么味道来。”
“那您也不能把药当汤水喝。”李清月一边示意宫人往酒坛里重新补了点酒,这才将其重新封口,一边朝着李治提醒道。
“行,我记住了。”遵医嘱这种事情他做得一向不错。
见武媚娘朝着他做出示意,李治也随即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将其一口饮了下去。
当酒水入口的那一刻,他顿时意识到了为何安定会说此酒有些特殊。因为这果然是一口“烈酒”!
比起长安城中能被称为烈酒的酒水,此酒入喉之时的烧灼之感还要更强,但在继续淌过之时,又有一种别具一格的醇香滋味泛了上来,混合着人参的药香,以及酒味辛辣过后的回甘,一并交错在了唇齿之间。
“好酒啊!”李治都不由感慨了一句。
他非好酒之人,他的身体也不支持他大量饮酒,可这并不妨碍他从这一口烈酒中品尝出它的前景。
但刚才阿菟说的什么来着?
这酒竟还要再封上三四个月才能更显醇香?
哪有吊胃口吊成这样的!
李清月却像是没瞧见李治脸上一闪而过的郁卒,已邀功一般朝着李治问道:“阿耶,我这第二件礼物也不错吧?”
李治朝着她投来了赞许的一眼。
这何止是不错!若是那酒水能够实现大量产出的话,恐怕都能来当御酒了。就是不知道阿菟所说的这个新酒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他又不便在此时将其问出,还显得他这个当皇帝的耽于享乐,不如随后再问。
他便只答道:“确实令人惊喜,不过我看你那后头还藏着东西?”
“那是当然!”李清月回他,“别人送礼,可能讲究的是个什么好事成双,那我得给它翻个倍,就叫……辽东四宝吧。”
武媚娘扶案笑道,“阿菟,你这名字是现想的吧?”
“您不要戳穿我。”李清月转头卖了个乖,又转了回来,正经地介绍起了自己的东西,“阿耶你看第三件。”
有点意思的是,这第三件和第一件还得算是成套的,仿佛是有了衣服就该有鞋子。
但如果说熊皮大氅在这长安城中还算贵族家中常见,这鞋子就有些特殊了。
李治接过鞋子自己穿上,就发觉这鞋中的内絮居然是以草编而成的。“这是?”
“这是黑水平原上生长的一种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