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芸眨了泪花,摇摇头,道:“他们是我的爹娘,若是到时候打死我,我也认了。我是娘亲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她若是真的不顾及母女之情,想要拿回去,我想,那时的我或许真无所谓了。”
李兰忽的红了眼眶,紧紧的搂住了李小兰,说:“小兰,相信我,待此事儿解决了,你便会浴火重生。你未来的日子一定会很幸福……”
“哈……”李小芸破涕而笑,只是那张略显圆润的脸上始终挂着泪痕,眼底是难以遮掩的悲伤。
“没事儿,李兰姐,我真的没事儿。这么多天,我不是妥协什么或者较劲什么,我在思考,我在想自己要的是什么。后来,我发现,我可以不要这条命,却必须是有尊严的活着。我明明可以做好多有意义的事情,我也不是那么没用。黄姑娘夸我绣法好,小不点觉得我性子好,你们又都那么认真待我,我干嘛不好好活着,活的有滋有味,我凭什么要去伺候傻子,我不会去的……”
李兰点了点头,看着她柔弱的肩膀,没来由的不停流泪。她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却根本无法控制情绪。李小芸是她看着长大的姑娘,从小受了那么多的苦,从不抱怨,总是乐呵呵的安慰别人,她这么努力,为什么不能幸福。李小花就算进京了不等于就真的能够伺候皇家人,可是李小芸的一辈子却赔了进去,太不公平。
“别哭,师傅不哭,我也不哭,我们以后都会好好地。”李小芸用力擦了下脸颊,咬住下唇说:“其实兰姐姐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想通了,就算父亲答应金家的亲事儿也不过是先走文书,待我成年才会出嫁。五年,五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五年后谁知道小花在京里是什么光景。若是她真变得有钱有势,一切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子。如今我爹是想稳住县长,那么必须要我的配合,否则鱼死网破,我大不了不要命都可以,小花姐姐却成不了事。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爹又不傻。”
李兰见她一副小大人似的倔强言辞,不停点头,说:“嗯,小芸真聪明,回去好好同你爹说。其实我感觉李村长是被人忽悠了,可是你爹娘现在的状况,别人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不怪别人,李先生以前讲课时候就说过,人之心欲,难以设防。若不是有心底的期望,必不会干出此等事情。或许早在上次父亲不当回事儿的回绝我,我便是心死了吧,只是不敢相信……更不愿意相信……”
“小芸……”李兰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儿,哭完了反而好受些。今个小花回家,他们怕是想不起来我,等晚上回去就同我爹彻底说清楚。如意绣纺的事情还要托兰姐姐帮我盯着,若是我爹同意下来,正月十五以后我就想离开……我不想在村里待着了,我的时间本就不多,一定要更努力才成。”
当你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那么便有人愿意为你出头解决事情。包括小花,不也是因为她自身的价值才会被人看重吗?
李小芸悲伤的叹了口气,天生丽质的女孩或许不会因此一帆风顺,却着实是占了几分优势。
不过,她不会轻言放弃。平日里的装傻充愣,只是不想太过计较,但是不意味着,她可以无下限的做出任何忍让。
每个人都有不允许他人碰触的逆鳞……
☆、5
李小芸在李兰那意气风发的讲了一些话,待理智回来后又有些害怕。她毕竟是个小孩子,还是女孩,心里不太爱和人争执,于是随着理智的回归,李小芸的心里反而打鼓起来。
她走到家门口,院子里一片漆黑,房屋里倒是点着火烛,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她有些步履艰难,墨迹好久才走到大门前,李小花软绵绵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娘,你可不知道开始那些人开始如何看不起我。”
“搭理他们呢,孩子咱们要肚里长牙,爹娘以为为荣,你李三大叔和金县长私下都同你爹讲,京城的贵人很看重你呢。”
李小花得意的扬起头,说:“我音律不好,便日夜练习,教我们的那位姑姑是老宫女呢,姓夏,曾经伺候过太后娘娘的。”
“哦,是么?我们小花真有出息。”夏春妮摸了摸肚子,慈眉善目的说。
“姑姑说,宫里什么都用最好的。那花式样子在外面都瞅不着,随便拎出来个瓷器花瓶,都恨不得追溯到数百年前。宫女明明是服侍人的奴才,到了外面都成了先生,那些皇帝身边的太监,在官身面前扯高气昂,有的成了监军去前线督战,就是代表皇帝,比将军可有权利。”李小花眼睛带光,仿佛有朝一日她可以这般扬眉吐气。
李旺和夏春妮听着,只觉得是天方夜谭,却妨碍不了两个人胡思乱想,勾勒出一幅美好的远景。李小花此次回来后明显变了个人,谈吐越发得当,眼界更高,重点是模样越来越水灵了。难怪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在城里住着和在乡下被日头晒着,能一样么?
“姑姑还说,先帝曾经特别宠爱一个妃子,那妃子好吃荔枝。可是荔枝这种水果,若离本枝,—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日五日色香味尽去了。然后皇帝动用驿站,采用战时传送消息的渠道,命人用千里快马日夜连成送到荔枝,只为了博得爱妃一笑。”
“那妃子也算是有福气的人。”
“可不是么,乃是真正大福气的贵人,正是当今天后娘娘呢。”李小花眨着眼睛,认真说道。在他们看来,太后娘娘自然是极其尊贵的,至于皇帝和太后娘娘真正的关系如何还轮到他们这种阶层的人暗自猜测。至少大家面子上演着子孝母慈的戏码。
“如此说来,这位老宫女伺候过太后娘娘呀。”夏春妮问着。
李小花点了下头,道:“恩,此次来东宁郡的人是皇后娘娘身边极其看重的太监王德胜。我瞅着别说是金县长,就连郡守大人在王大人和夏姑姑的面前都跟下人似的,特别谄媚。”
夏春妮拍了下她,说:“别这么说人家金县长,咱家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呢。”
“哦。”李小花不情愿的应声。她此次和好多家世好的小姐们一起被人教导,只觉得大开眼界。况且她发现了,夏姑姑根本不管你是谁,一切以女孩自身条件说话,所以她才分外努力。夏姑姑看重的是人,而不是你的背景。
其实在宫里这群人眼里,漠北怕是除了靖远侯府欧阳家的人,其他人都算是没有背景。更何况他们东宁郡本身地处偏颇,大多数世家都是旁支子弟,在本地自称世家豪门也就罢了,若是同天天和皇帝打交道的人谈及背景,着实有些可笑。
“成了,你们都别缠着小花问东问西的了,不早了,让小花早些休息吧。”李旺怕女儿辛苦,揉了下她的额头,道:“若有什么委屈,就哭出来,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
李小花看着父亲慈爱的母港,瞬间红了眼眶,点头道:“女儿知晓。咦,妹妹呢,吃饭的时候也不见她人影,跑哪儿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