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特意地让蒋俞悄悄儿的,别闹得太大动静让兄长知道了。可如今谁都知道这周小王爷是皇上的心尖上的肉,周继尧待这个弟弟简直比皇子公主们还要上心些。一听是小王爷府上有请,太医院里当值的医官心中怕事,那儿敢悄悄儿的办,早暗暗托了小僮住皇帝跟前递了消息。
于是这儿太医刚进门,后面紧跟着他兄长周继尧也到了。
周继尧赶过来一看,见大宝好端端的没病没灾,又拉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把一路没着没落的心放下。自然免不了就要问起他请太医干什么。
周继戎对着兄长也不好有太多隐瞒,而且段宁泽这事早晚也瞒不下去,支支吾吾笔削春秋地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最后信誓旦旦地向周继尧保证:“我真没怎么打他!”想到段宁泽那张肿成猪头一般的脸,一口咬定自己没打人这话完全是不攻自破。又改口道:“我就打了他一巴掌而已。他成那样子真不是被我打的!”
周继戎顿了顿又开始理直气壮道:“你当初写信让我来京城的时候,不是说我可以在京城里随便横着走的么!我都还没有出去横着走呢,这全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我不能让人白欺负,对不对?”
皇上简直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偏偏自己当初为了哄他来京城,还真说过这样的话,这时候只好含糊其词,先去看望段宁泽。
不知是太医确实妙手回春还是姓段的命不该绝。段宁泽人已经醒过来,脸色很是憔悴,精神却还好,倒是坦言自己在外做事得罪了人,这才遭人报复,之前便带着伤,确实与周继戎无关。事实上如果可以,他实在希望离周继戎越远越好。
皇上此前得知了自家大宝干的那些好勾当,多少能体谅段宁泽此时尴尬的心情。问了几句伤势,就寻了个借口把周继戎打发出去,而他与段宁泽私下里不知商谈了些什么。
周继戎只得候在院子里,心里极难得的有点惴惴起来,吴思则之前说过兄长打算重用段宁泽,看兄长和姓段的显然相离的样子,这话似乎不假,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而坏了兄长的事。早知道他当时就不与这姓段的啰嗦,痛痛快快地放了他妹妹就没这许多事了,不对,他当初就不该好奇多事地放段云嘉进来。
皇上从厢房里走出来,见周继戎站在不远处巴巴地朝这边看,他对大宝向来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见他这幅小心的模样也唯有苦笑叹了口气,招手让他过来,两人往前厅走。
走出了一段路,才慢慢开口与大宝道:“……不过是须未小事,你怎么能动不动就要打人杀人的。这脾气可得改一改!”
周继戎心想这定是这姓段的说什么了,想必从他口中出来的,自然不会替自己遮掩。心下忿忿,皱着眉道:“她吐我口水!我今天才刚穿的新衣服!”
皇上道:“那也罪不至此吧!再说洗一洗不就好了。”
周继戎继续不忿道:“那怎么一样,洗过了也是被吐过口水的!”
皇上拗不过他的歪理,失笑道:“小时候有马粪的操场上也没少见你满场打滚撒欢,那样都不嫌脏,怎么越长大毛病也越多起来了?”
周继戎被揭了短处,只好绷着脸不出声。
皇上看了看他,放缓了声音道:“戎戎,就让他在你这里暂住几天可好?他毕竟是为朕做事,只怕那些人还藏身在暗处。……也不用多久,只需要等到他伤势好转有能力自保便可。”
周继戎对段宁泽倒没有多少恶感,只是他那个妹妹实在闹心,又不想违逆兄长,推推托托地道:“让他住几天倒是没什么,只是他那个妹妹麻烦得很,要是天天跑来闹怎么办?”
皇上记起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看见段云嘉,头疼道:“你把段小姐弄那儿去了。我把她带回去交给太妃管教,不会来烦你。”
段云嘉很快被带上来,少不了又是一番哭诉。皇上应付此等小姑娘不见得就比周继戎多了多少耐心,只是涵养极好面上也看不出来,耐着性子听她说完一遍,只道一声知道了,让人带她去见段宁泽,如何劝说安抚的事便交给段宁泽去做。
白庭玉适才将段云嘉带上来,一直就站在旁边,皇上觉得他甚是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待回想起来,不由得微微惊诧:“你是不是白参将的小儿子?叫做白庭玉?”
白庭玉竟也微微有些紧张,上前行礼道:“未将白庭玉见过皇上,白明川正是家父。”
皇上此时倒已经神色如常,示意他免礼,再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十年未见,没想到你也长这么大了,倒出落得一表人才,当真青年才俊。”说话间又忍不住看了周继戎一眼。
只因这白庭玉不是别人,正是当日与大宝殴打中被咬伤的那一个孩子。犹记得他离开寒州的时候周继戎还每天喊打喊杀地惦记着几个所谓的仇家,俨然不共戴天一般,以大宝的狗脾气,记仇多半一记就是一辈子,看他想法收拾刘经宇就可见一斑。不想白庭玉如今竟做了他的侍卫,着实有些意想不到。不过当年那事说到底也就是孩子性子倔,倒并非真是什么化不开的仇怨,因此意外归意外,却也不是多不可思议的事。
周继尧也只是随口一说。
而白庭玉平素稳重的人这时却有些紧张,对着皇上这番夸赞显得手足无措,讷讷的竟忘了如何作答。
皇上不知他平时如何,也并不在意。倒是周继戎觉得奇怪,看了白庭玉一眼,抢着向周继尧道:“小白当然是青年才俊,我那一干侍卫里就数他最能干最体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