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刚要张口说话,眼角余光突然瞧见跟在阎焕后头进来的周继戎,他欣喜的脸色顿时全僵在了脸上,半晌后换成了一付泫然欲泣的苦瓜脸。
“小二。”周继戎眼睛利得很,早已看到他方才的失态,这时眼光在阎焕和他身上转了两个来回,阴恻恻地未语先笑:“哼哼哼……”他也不去管这人,转而两眼放光地问阎焕道:“你认识他?他姓甚名谁何门何派家住何方?家里和门派里有钱不?”
这被周继戎唤作小二的不是旁人,正是那日上门企图找段宁泽麻烦却失手被擒的刺客。周继戎本意是留着他要换大把大把的银子,死活不肯把他交到官府。但如今段宁泽手头上的案子都已经结了,他那些同伙却就此石沉大海踪迹全无,居然也不管这位落难弟兄的死活了。
周继戎纵然没有刑部那许许多多折磨人的手段,他也懒得玩那许多的花样,一句话,往死里揍呗!
这法子对付真正骨头硬的人或许不见得管用,不过周继戎飞扬跋扈这许多年,这样难啃的硬骨头还真碰上几个。
这人白活了二十来年,却还是年少无知热血冲动,起先还摆着一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奈何也架不周继戎跟饭点似的一天三顿的揍,几次之后便哭爹喊娘,把他能招的全招了。原来他与师兄出来之后便分开了,那日的同伙是他新结识的朋友,除了知道个名字,别的底细还真是一无所知。
如此对方见势不妙逃之夭夭,不曾试图来搭救他也就说得通了。
但这人家中规矩森严,他一时头脑发热闯下这般祸事,事后回想起来不由得冷汗涔涔,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把自己是何家何派说出来的。
周继戎找不出他的同伙,原本想着问出他的门派也能一样打秋风,还指望着拿他换银子呢,对他如此不识时务当真是深恶痛绝,几番无果之后也不好真弄死了他,在关押了他一段时间之后。周继戎对于府里有这么号吃干饭的人物实在是忍无可忍。
当下发话把他拖出来干苦力,又担心他逃了,拿链子把他拴石锁上。
这人用的名字也并非真名,周继戎也懒得去记,使唤他打杂,随口就招呼他一声小二。
他这时瞧这情形,这小二显然是认得阎焕。这眼看已成镜花水月的赎金已有了着落,不由得满是期待起来。
他那样灼灼的目光看得阎焕都有点儿招架不住,不过他确实不认得这人,只好对着周继戎摇了摇头。看着周继戎瞬间失望的表情,他不知为何也有点过意不去,想了一想,转头对着被叫做小二的人道:“你认识我?你是谁?”
那人脸色变幻不定,半晌后搭拉着眼皮摇摇头。
“老子也觉得他一定是认识你。不说是吧?”周继戎一看他神色就觉得有鬼,他借着几分酒兴,撸胳膊挽袖子地跃跃欲试:“阎焕哥哥,咱们揍他!”
他一向是说翻脸就翻脸可不光是吓唬人的,还当真就要动手。
小二早已在他手下吃过无数苦头,本能地畏缩了一下,叫道:“我真不认识他,我认错人了!”
周继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谁信!”不过见阎焕似乎在出神,没有要一块动手的意思,于是只把拳头在小二面前换了换,倒没有真下手。
阎焕想了一会儿,拉住周继戎:“小王爷,我想他说得不错,他不见得认识我,但也许认识的是我兄长阎素。”
周继戎略有些好奇地看了看他:“你们俩长得很像么?像到会认错?”
阎焕脸上有那么明显的一块伤痕,要认错也实在是不容易。不过看这人至少也也应该是从他兄长那里听说过自己。因此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周继戎一拍手道:“这就好了,他认识你哥,你哥就认识他……你哥难道和他是师兄弟?”
还没等阎焕答话,这人冷汗涔涔地扮着道:“不是!”
周继戎认定的事,不是也是才不管你承不承认,哼了一声道:“老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们!”当下只向阎焕追问他兄长拜在什么门派下面。
阎焕却有些为难:“这个,我兄长少年时便出外游历,认识的江湖朋友不少,师门也拜过好几个,这位与他是不是同门实在不好说。”
周继戎略略失望,转头向这人怒道:“老子这王府还没住热乎呢,你们一干子乱七八糟的人就潜进来企图对付老子的客人,这么晦气的事,老子没砍了你脑袋当球踢那都是好的!你难道就不该赔偿点老子的损失?就跟你说了,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哪里比得上你这条小命重要!你老实招出来,叫你家里赔点银子出来,老子高兴了自然就放了你,省得你在老子这儿白吃白住的还不乐意,岂不皆大欢喜。钱这种东西有什么好,你个小贼的干嘛要死死地巴着舍不得给老子啊!”
这人抿嘴不答,他并非不相信周小王爷在收人银子替人办事这点上的信誉,更不是他舍不得那点银子。只是他在外头瞎混倒也罢了,但他家里的规矩也极大,若是叫家里人知道他乱结交狐朋狗友还头脑发热地做出这等称得上犯上作乱的勾当,即使是周继戎如他所言不予追究,他家老子也有可能活活打死了他。
他在府里已住了一月有余,最开始的那几日挨了不少皮肉之甘,后来更多的则是周小王爷舌灿莲花威逼利诱地想叫他交代出家门来。周继戎任性妄为飞扬跳脱,威逼利诱起来也是花样百出,光是听他在那满嘴胡咧咧地叫嚣着要把自个如何如何,那滋味也并不比‘往死里揍’好过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