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焕先他们一步回来,手中揪着一人,果然是那被刘经宇放走的少年。他这时恢复过来了一些,又自知再次落入对方手里,定然讨不了好,索性破口大骂。
阎焕向来务实,倒也不屑于这么个半大孩子在口舌上多作争执,面上一片沉静地站在一旁。
周继戎将对方视作将死之人,让他骂上两句又无关痛痒,满不在乎地侧耳听了几句,那些操你妈干你娘之类通用语只管当作马耳东风,只把颇有地方特色的几句默记在心中,见他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再没什么新意了,这才问阎焕道:“阎焕哥哥你难道还用同他客气?让他老实点!”
那少年却是亲眼见了周继戎如何轻描淡定就将他父母一刀两断,见到他来,微微露出一分畏缩神色,但随即面上便毫不掩饰地浮现恨色,张口骂道;“我操……”
周继戎便伸过手去,掐着他脖颈就是一抖,半点也不客气地用上了分筋错骨的手法,顿时只得那少年一声惨叫,顿时五官扭曲涕泪齐流,一时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周继戎丢开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拍拍手道:“一向还只有老子操别人呢!老子本来也懒得折腾你,偏要自找苦吃!”偏头去看了看阎焕,问道:“在那儿捉住他的?”
阎焕道:“我跟了他一路,这小子脱身之后也没往外逃,反而抱了柴草想要引火烧房子,便只好再把他捉回来。”说话间看了看刘经宇一眼,阎焕显然对他私下放人的做法不满,但看刘经宇脸上青紫身上狼狈,也就颇为厚道地不曾说出责备之言。
他厚道自然有人不厚道。周继戎总算寻着机会能够名正言顺地把刘经宇一通胖揍,看着对方肿成猪头的脸,他终于有种大仇得报心旷神怡的快意。
他这人凶残暴虐气性大,小心眼爱记仇,但勉强称得上恩怨分明,且又爱把帐算得明明白白不肯吃亏,如今痛痛快快揍了姓刘的这一场,再加上之前的刘经宇时不时挨他的收拾,已经算得上是连本带利都收回来了,而且今后又不是不可以继续欺压姓刘的,想到此处不由兴高采烈。
于是他心情颇好地抱着刀站在一边,笑嘻嘻地对刘经宇道:“蠢货!你想收野儿子,可惜野儿子不认你这个便宜老子!”
只能说刘经宇人品低下,难得发一回善心,也被人当作了驴肝肺。他虽然没存施恩图报的心思,可对方也显然没把他当恩人,那火一旦当真放起来,指不定也要把他一道烤了。此时他瞧着地上的小白眼狼,委实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地上那小崽咳了半天缓过一口气来,大约也知道死到临头,他可还没有人之将死其言以上的那般修养,心里不由得也害怕,只是骄纵惯了的性子,也不知如何求饶,仍只是恶声恶气地发狠道:“不过就是几个贱民,我家有他们的买身契,要生要死那是我家的事,就是打杀了十个八个,谁又管得着。偏有你们这一群多管闲事的狗杂种!我表舅爷可认识不少泔潼的大人物,等他知道你害了我们,一定饶不了你们,到时把你千刀万剐!”
若论嘴巴上的恶毒工夫,周继戎要远胜他十倍,而且他结仇无数,比这怨毒十倍的诅咒周继戎也听过不少,不论是小崽子这个人还是这番言语,实在都微不足道,再加上周继戎几乎已把他看作个死物,根本连和他计较都懒得。
不过他那暴躁的性子也不肯任由对方大放厥词,念在对方比自己小的份上,周继戎也仅是反手一巴掌抽了过去。虽然拿捏着力道,却仍把刚站起来的小孩抽得原地转了一圈,待转过身来,只见对方面上两挂鼻血长流下来。
纵然他面容扭曲,目光恶毒得想要把周继戎咬下一口肉来,但那两线鼻血看上去仍旧十分可乐。周继戎一愣之后不禁嘻嘻笑,一面难得好心地提醒他道:“老子欺负你这么没用的狗东西也没什么意思,早说了懒得折腾你,叫你别自找苦吃,你偏要自己凑上来,难道是天生长着欠揍的贱骨头么。你还瞪什么瞪,你再瞪老子也要打你!”
刘经宇见他还要骂,叹了口气道:“李财,你别再说了。”这小崽子将别人视作贱民,殊不知真论起身份来,他自己对周继戎来说也不过一介贱民,甚至连草芥也不如。就凭他方才那几句话,该千刀万剐的反而是他。
刘经宇也说不上自己是不是后悔放了这小崽,只是颇有几分心灰意冷。这般提醒一句,也就是仁至义尽了,扭过头去不再理会。心下却有些奇怪,以他那位大宝儿弟弟的性子,是只肯占便宜半点也不吃亏的。哪管你是老幼还是妇儒,冒犯到他头上,一样把你简单粗暴地往死里揍,今日这般态度,实在称得上温和得有些诡异了。
他却不知周继戎根本不在意这个余孽,他的本意就是找到机会正大光明地把刘经宇自己结结实实地一通胖揍,这愿望由来已久,如今机缘巧合圆满达成,他正是心满意足洋洋得意的时候,人也变得好说话一些,至于被放走的这小崽反而成了旁枝未节,自然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这时刘经宇突然的多嘴周继戎也不恼,只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瞧着刘经宇时还好,一就是鄙视嘲弄而已,扫到那小崽子身上时,他把狗脸一翻便在目光中放出凌然杀气来。虽只是轻飘飘地一瞬,但他拿不知多少个人头喂出来的血腥杀虐之气,如何是这娇纵孩童承受得起的,这崽子心里纵然还有恨意,身体却如坠冰窟一般僵冷起来,一时间竟像是在刀锋上滚过一回,连话也说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