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远详细往下一说,他彻底傻眼了。原来,省城的医药市场基本上被一家叫做“维康医药”的民营企业垄断了,除了公立医院和国有药房之外,几乎百分之七十的个体药房和诊所,都隶属于维康集团,他租房子地方正是维康集团总部所在地,经过十多年的经营,几乎所有个体药房和诊所都被维康收购了,并按照居民区进行了重新布局。现在,如果有人打算在路南区干个体诊所或药房,没有维康集团点头,根本就干不下去。
“这都啥年代了,欺行霸市搞垄断难道就没人管吗?”谢东有些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王远掐灭了烟头继续道:“一方面,医药市场管理本身就是一件专业性很强的工作,关乎老百姓的生命健康,所以,有关部门巴不得市场整合,这样省了很多麻烦。另一方面,维康垄断经营之后,也确实把药品的价格给降了下来,个体诊所的服务水品也上来了,这一上一下,在老百姓中的口碑还是相当不错的哩。”
创业一定会有很多困难,谢东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麻烦。他愣愣的看着王远,正打算开口说话,不料却被打断了。
“你是不是想先干起来再说啊?”王远笑着说道:“东子啊,这个念头你压根就别合计。”
看着他张口结舌的样子,王远继续解释道:“省城的情况你还不了解,这维康老板张力维是个黑白通吃的角色,不然的话,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搞垄断吗?官面上就不用说了,上上下下都喂足了,更要命的是,他手底下养着一帮混社会的,这些年,凡是和维康作对或者拒绝收购的,基本上都被弄残了。”说完,他拍了拍谢东的肩膀,有点无奈地道:“这种事你没法子不服气,谁叫人家财大气粗呢。”
其实,谢东哪里敢有什么不服气,此刻,他心里正后悔自己房子租的有点莽撞,现在是合同也签了,房租也付了,真是进退维谷、骑虎难下。
实在不成,明天去找一下林静,跟她商量一下,把房子退了吧。他在心里琢磨着,一想到林静那双清澈透底的大眼睛,他又有些犹豫了。本来被秦枫一搅合,没准对自己就有了三分鄙夷,如果再毁约,岂不是彻底让她看不起了?可是转念又一想,来省城是为了干事业,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看不起又有何妨?想到这里,他无奈地道:“要不然改天我找房东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房子先退了,反正我才租了几天,大不了给她点补偿,总比干不起来闲置要强多了。”
“那是最理想的了,这种事你应该先和我商量一下,在什么地方租房子都行,唯独不能在路南区。”说完,给谢东续了点茶水,然后又问:“估计房东能给你退吗?”
一句话把谢东又问没电了。他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试一试吧,实在要是不给退,那也没法子。”
王远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却忽然一拍大腿:“有了。”
“什么有了?”谢东连忙问道。
“我想起一个朋友,没准他能帮得上忙。”
听王远这么一说,他不禁大喜过望,毕竟退房的事没什么把握,林静如果不同意的话,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料等王远说出这位朋友的名字,他的心瞬间就凉了下来。
王远所说的朋友竟然是秦枫。他们彼此早就相识,当年诊所被查封,其实就是王远通过秦枫的关系帮忙办下来的。
“这哥们现在已经是省城卫生局的办公室主任了,他和张力维非常熟,你们又平原县老乡,只要他开口说句话,什么问题就都解决了。”王远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谢东赶紧拦了下来。
“就算房子白租了,我也不找他帮忙。”他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
王远被谢东的态度闹懵了,愣愣的看着他,半天也没说话。
“王叔,这事一言难尽,等以后有时间我再和你聊吧,总之,绝对不能求他帮忙,这样吧,我还是回去跟房东商量下退租的事,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再想别的办法。”
话说到这份儿上,王远也不便多问什么,于是又闲聊片刻,便张罗着留谢东吃晚饭,可偏偏医院临时出了点状况,一时无法脱身,谢东本来就没什么心情,见此情景就起身告辞了。出了医院,他没舍得再坐出租车,换乘了两次公交车,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了公安厅招待所。眼见天已经黑了,他胡乱吃了些东西,回到了房间,便一头拱在床上。
万事开头难!俗话说好事多磨嘛,别泄气!他默默的安慰自己道。没有张屠夫,难道就吃不上猪肉了吗?不就是一个秦枫嘛,凭什么自己总是绕不过去这家伙。虽然这样想,可一念及那五万块钱房租和林静那惊愕的表情,难免又心乱如麻、百感交集。
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索性起了身,在床上盘膝打坐起来。
当年师傅曾教过他一种叫丹阳功的气功,据说修炼到一定程度,能以身为鼎、凝聚精气神为内丹,是道家全真派上乘的功法。开始的时候他也日夜苦修,可随着发现师傅的一些不齿行为之后,渐渐觉得所谓神功,其实不过是一些呼吸吐纳之法而已,于是便荒废了。自从去年看了那两本古医书之后,他又重新开始练习,近一年来已经颇有收获。
随着呼吸和意念的调整,他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神游于太虚之外,思绪也平静下来……
第二天,他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抓过手机一看,竟然是王远的来电。
“东子啊,你小子吉人自有天相啊。”王远的语气很是兴奋:“先不用和房东谈退租的事了,这件事有办法了。”
一听这句话,他立即就精神起来,只是仍有些担心的问道:“王叔,你不是找了那个秦枫吧?”
“当然不是,你不同意的事,我能硬办吗。这样吧,我上午有点事,你还是昨天那个时间过来,我和你详细谈,然后今天晚上咱俩就把这个事给定下来。”王远急匆匆的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事情有了转机,心情自然就好了起来,他赶紧起身,简单洗漱之后,顿感身轻如燕、神清气爽,浑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算算宾馆只能再住一个晚上了,于是打听了省城旧物市场的位置,饭也没顾上吃,便急匆匆的赶去了。
在旧物市场转了一阵,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买了床和桌子,雇了个三轮车运了回来,又跑去附近超市买了个电磁炉和一箱子方便面。有了这些东西,起码暂时是可以应付了,他想。
反正也没事可做,索性彻底打扫一下卫生,将所有的玻璃都擦了一遍,一口气干了两个多小时,整个房间窗明几净,焕然一新。他站在洒满阳光的屋子里,忽然有一种感觉,好像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
看看时间也快到了,匆匆洗了把脸,便直奔雄州医院而去。
王远的能力确实不一般,就这一晚上的功夫,他通过好几层关系,七转八绕的居然联系上了一位重量级的人物,此人姓丁,早年在省城的社会上绰号“四孩儿”,如今任维康集团保安部经理,其实就是打手兼保镖,因为傍上张力维这棵大树,所以社会上都尊称为丁四爷。王远昨天在电话里与这位丁四爷大致说了下谢东的事,本以为还会费些周章,不料对方却爽快的答应了,并约好今天晚上见面详谈。
“这个丁老四在张力维面前说话是有一定分量的,咱们只是开个小理疗部,对维康不构成任何影响,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晚上请他吃顿饭,再给点这个,一切就都解决了。”王远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请客送礼,当然在谢东的预算之中,尽管有些肉疼,可也知道是难以避免的事,总比去腆着脸皮找林静退房子要省事得多,再说,就算林静真答应把房子退了,自己也未必在短时间内就找到更一个合适的地方,在省城耽误几天,连吃带住的费用也不小,如果这样算下来,可能最后的花销和请客送礼也差不太多,于是把牙一咬,点点头道:“行,一切就全听王叔你安排了,晚上找一个档次高点的酒店,正好咱爷俩也好好喝点。”
“那你就不用操心了,晚上就听我安排吧。”王远笑着说道。
谢东说是要找一个档次高点的酒店,但是,等和王远下了车一看就傻眼了,这酒店的档次也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