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某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有点紧张,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跳。
“问你啊。”姜清昼声音不大,好像认真在问。
“……就,有课。”于丛结巴地撒谎。
他听到姜清昼笑了声,很轻,莫名让人听出一点嘲讽的态度。
发出冷笑的人抬起手,很随意地撑在书架的一侧,形成个半封闭的、类似审问的空间。
于丛很清晰地感觉到心率攀升的征兆,连呼吸的余地都逼仄起来,脑海有点不受控制地想起许许多多事情,从军训结束时候被杜楠叫醒的早晨开始,零零散散的,有些与他无关,在市中心给姜清昼递笔,还有桑蕤表白。
这些事情仿佛脱离了现实的时间刻度,快速而明确地闪过。
他脸色很镇定,突然有了种虚张声势的气魄。
姜清昼很专注,不再有那种见不到人的焦躁,直盯盯地看他。
于丛在短暂的静默里退缩了,用一种自己也很藐视的方式,很可耻地用别人做了遮阳,不太自然地说:“对不起,我听到桑蕤和你说话了。”
姜清昼蹙起眉,不过只有几秒,就立刻理解了他的话。
他和桑蕤说话只有那么几次,大多数时候都有王洁在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于丛起了头,道歉就变得顺畅。
姜清昼沉默了一会,表情变了点,找回了思绪。
“所以你不来画室?”姜清昼开口,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有什么关系?”
于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有某种情绪从他的脸上掠过,姜清昼继续说:“你听到什么了?”
于丛抿着嘴,克制地小声呼吸。
“你听到他喜欢我?”姜清昼表情没什么变化,声音里有种微乎其微的颤抖,“还是听见我喜欢男的,你很介意?”
他用了反问的口气,一点点近乎羞愤的东西从话里倾泻出来。
于丛想起老家小城里的气象中心,位于整个县城的地势最高处,中心扎了根挂气象气球的杆子,气球只是稍稍晃动,却表明了不久将来的、或是其他看不见地方的巨大风暴。
姜清昼就好像这样的人。
“不介意。”于丛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僵硬。
他有种无师自通的样子,觉得此时此刻不能再哑巴下去:“好吧,我不是真的有课,我就是偷听了你们说话有点不好意思见你,不是介意,也不是觉得不好,我没觉得你和王洁这样不好。”
于丛眼睛挪向别的地方,盯着某块地砖。
他异常平静地撒了第二个谎,没提自己那点不可见人的小心事,停顿之余忽然羡慕起了有些人的坦率,不管是桑蕤,王洁,或者是姜清昼。
“哦。”姜清昼没什么犹豫地应他,声音发木,“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