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茵这才反应过来,从一旁拿起祝时越嚷嚷了一上午的依云水,递给他。
祝时越拧开喝了小半瓶,喉结顺着吞咽的动作上下起伏,催促着那滴冥顽不灵的汗珠自行滑落。
“哎哟,祝哥,好待遇啊,班长给你送水。怪不得那么多小姑娘递的水你一个都不要。”满头是汗的聂文斌自身后冒头,他试图搭上祝时越的肩膀,又被毫不留情一把甩开,他低头闷笑,干脆去跟程若茵说话:“班长,还有没有?我也想要一瓶。”
“对不起,我就买了一瓶。”程若茵实话实说,她看看满头大汗的两人,迟疑着站起来,“要不我现在去帮你买?”
聂文斌还没开口说话,却被祝时越先出声打断:“不行!”
这声堪称振聋发聩,不止程若茵和聂文斌,站得不远不近的几个吃瓜小姑娘也投来目光,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祝时越,他难得心虚,抬起一脚踹在聂文斌屁股上,“你没长腿吗?不能自己去买?”
聂文斌夸张地哎呦一声,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竟朝程若茵哀哀诉苦:“班长,你看他,当着你的面殴打同学啊。大人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程若茵哪见过这等架势,她素来跟班级同学不远不近,相处间基本上围绕着班级琐事以及问题,甚少交心,同龄人间的打闹令她招架不住,她向旁退避,目光扫过佯装还要动手的祝时越和配合着四处逃窜的聂文斌身上,双手竟微微沁出湿汗,她丢下一句“我去帮你买水”,便匆匆转身离开这过于热闹的是非之地。
“哎!等等!”程若茵回头,祝时越站在原地扬声叫她,丝毫不顾周围一圈打量的视线,他挺直脊背,朝她喊,“记得给你自己也买一瓶。”
午后阳光热烈,少年扬起比日光更灿烂的笑容,反手指着自己,青春得意:“我请客。”
程若茵听到心跳加速的声音。
许是日光太刺眼,她双眼酸涩,闭上眼,逃也似地离开。
见程若茵离开,两人的闹剧没了观众,聂文斌直起腰,拍拍祝时越的背,笑着打趣:“哥们进展不错啊?班长平时体育课都不下来的,今天居然下来看你打球,还给你买水了?”
祝时越冷哼一声,斜了聂文斌一眼:“跟你们说,你们还不信。”
“哎呦,这么看来,我们是等不到小祝少爷上主席台喊我们爹咯?”
“呵呵。”祝时越扭动手腕,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半边嘴角一勾,嚣张地扬起手臂,“我看不如你现在去叫我爹!”
程若茵抱着英语阅读,低着头,一鼓作气拐到无人的角落,才停下来喘出憋着的一口气。
此处离操场不远,欢声笑语奔腾徜徉,她藏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反复深呼吸,平复自己暗自激荡的心跳。
她从不在体育课上看他打球,因为她不想和那些球场边上的观众一样,在人群中为他喝彩,准备好矿泉水期待他今天选择自己,到头来祝时越连她们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她们或许只是凑热闹,可她不一样,她清楚地明白她沉沦在那场大雨中。
手中的英语阅读爬上褶皱,程若茵这才恍然松手,连忙抚平其上的痕迹,就像是欲盖弥彰遮掩方才的心动。
机械重复的动作帮助她恢复平静,她转头走向便利店,状似一切如常。
等程若茵拎着一瓶水回去的时候已经下课了,操场上的人少了一大半,篮球场的长椅上只剩聂文斌和祝时越两个人。
哦,还有一个要走的小姑娘。
程若茵听到祝时越直截了当地说:“不好意思,手机没带不加微信。”被拒绝的小姑娘低着头转身离开,跟程若茵擦肩而过,她看到小姑娘涨得通红的脸,不由自主捏紧手上的水瓶。
“怎么站在那里,不过来?”祝时越坐在长椅上,向后靠在绿色的铁丝网,不知从哪又摸出一根糖来含在嘴里,他一手把玩着篮球,朝着程若茵懒懒丢过来。
球在程若茵面前跳动两下,咕噜噜滚远了。她定定心神,朝着二人走过去。
“你去了好久。”
程若茵将水递给聂文斌,含糊回到:“店里人多”
聂文斌笑着向她道谢,接过这瓶水很给面子地喝了半瓶:“喝班长买的水,有班长的仙气,能保佑我多考两分。”
祝时越没好气地瞥了眼聂文斌,扬了扬手上喝得只剩一个底的水:“那我呢?我都快喝完了,我能多考五分。”
“恕我直言,您老那成绩五分十分的也不顶用啊。”
“聂文斌你找死呢?”祝时越扬起水瓶戳在聂文斌腰间,将聂文斌从座位上戳起来,双手举起,宣布投降:“好了好了,我投降!我先上去了!”
说着,他朝程若茵客气地一点头,转身离开。
祝时越喝完手头上的水,顺手一个投篮,丢进篮球场旁的垃圾桶里,拍拍手,从校服外套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