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晚了,想着阿娘已经歇息,所以就先去见长缨。”李元青咧开嘴笑。张击衣将她额前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儿子,阿娘糊涂了,这深夜可不得要给你安排房间。你的房间每日都有人打扫,我这叫嫣红给你侍候热水沐浴,今夜就不用见你继父。”其实,卫尊对张击衣也不差,甚至看在李元青的面上多疼他一些。“好。”李元青望着他,像儿子这样俊的相貌,若说匹配一个公主都不过分,只是可惜了他这好相貌。想着,李元青不禁又落下泪来。“好好的怎又哭了?”张击衣拭着她的泪水。“儿子,今生你的功名无望,阿娘只盼你能娶上一个好女子,给张家生几个孩子,让你阿爷在九泉之下能安息。”这是晋国公家一息尚存的血脉,是绝对不能出事的,李元青打算等女儿嫁出去后,便着手安排儿子的婚事,有了后代,她今生也算对得起亡夫了。“阿娘,这几日我便住在这里,等妹妹出嫁后我便搬出去住。”“为何要搬出去住?这里住着不好吗?你从小就住在这里,难道还有谁敢不让你住这里?”李元青变了脸色。“阿娘,没谁不让我住,是我不能住在这里,因为我不是孩子,住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李元青摸着他的面颊,凝视半天道:“你是成人了,但你就算是胡子白了,也还是阿娘的孩子,这里只要有阿娘在的一天,就有你住的一天。”“阿娘,是我不想住在这里,我回来京畿就是要做出一番事,住在尚书府只会让我束手束脚。”李元青咬住嘴唇,细思一回,儿子说得也有理,儿子如今大了,需要成家立业,毕竟他不是卫尊的亲生子,迟早要搬出去开枝散业,住在尚书府多有不便。“那行,阿娘有些积蓄,就拿出来给你置房子土地。”张击衣笑了,握住李元青的手,道:“阿娘,你的钱就自己留着吧,我会自己解决的,你儿子不是小孩子。”“行。”李元青不和他争,儿子有自尊,反正自己看着,儿子有困难就帮。安顿好张击衣后,李元青喜滋滋地回厢房。这时卫尊还未睡,坐在窗前看书,见她喜气洋洋的,便笑道:“咋这开心?嫁女儿应该是咱们女儿开心才对。”他以为李元青去瞧女儿了。李元青快步走到卫尊身畔,用剪刀将桌上的灯花挑亮。“击衣回来了。”“什么?”卫尊一惊,呼出的气险些将烛焰吹灭,慌得他忙伸手捂住烛火。“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不事先来一封信?”“来什么信?万里迢迢的来一封信都猴年马月,怎么我儿子不能回来吗?他要不是见我在这里,你请他都不来。”李元青没好气,毕竟不是亲骨肉,面子上疼,但心里终究是不疼的。“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看着击衣长大的,我对他怎样,你心里不清楚么?”卫尊不爽,他对张击衣虽说不能情如父子,但面子工夫做到了,可李元青对卫长缨可一点都不善。李元青翻他一个白眼,道:“那我丑话就说在前面,击衣现在回来,你可得高高兴兴,不许给他脸色看,否则我和你没完。”卫尊懒得理睬,继续看手中的书,只要李元青不给卫长缨脸色看,就谢天谢地。他让卫长缨叫李元青阿娘,可张击衣可从来都没叫他一声阿爷,只以叔父相称。李元青坐了一会,想起儿子要置办产业,便拿了锁匙开箱子,取出自己积攒的一些首饰。本来要分些给两个女儿的,李元青决定还是全留给儿子,女儿嫁出去了自然有她们夫婿管着。“女儿还有几天才出阁,你用不着急着分嫁妆。”卫尊瞟了一眼。“谁说我分嫁妆,都给击衣预备着,他今年二十,该成家了,我给他置点家业,省得他住在这里你看他不顺眼。”卫尊一脸无语,李元青这样冤枉他何苦。正待不理,卫尊忽然想起一事,放下手中的书,道:“长公主,击衣此时回来莫不是为了长缨?”一语提醒李元青,她迟疑半晌,道:“应该不会吧,这都三年了还断不了他的念想?我瞧他的样子似乎对长缨没留情。”“这就好,就怕出阁那日他闹事。”“不会的。”李元青心里也担忧,但嘴上还是否认。两夫妻在房里低语,却不妨张击衣就在屋外,将里面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抿唇一笑,忽然笑容迅速收敛,英俊的面庞上罩上一层阴影。夜色中传来一声鸟啼,张击衣跃上屋顶,几个起落,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