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看出了他的无措,用袖子遮挡住行人的视线亲捏了捏苏谷的手说:“阿谷别多想,想做什麽就大胆的去做,我都听你的。”
苏谷溜圆的眼睛转了转,狠狠点头。院子里来人招呼他们,两人一道进去。
驴螺和马螺的价格差不了多少,苏谷选了一匹驴螺,差一个月才到两岁,牙口好骨架高,性子也沉稳,正是可以耕种服役的时候。
刚年纪小能耕种的牲口要价都高,苏谷选的这匹就要七两银子,比一亩上等良田还高出不少,但他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
牵着驴骡和木头彙合,麻绳捆在驴骡的背上,骡子乖顺,任由木头拉着车不紧不慢往前走。
苏谷眼底满是轻松的笑意:“相公,咱们如今也是有车有牲口的人了。”
顾渊摸摸他的头顶,心里暖暖:“等到了鲤桥村咱们置办好房和地,就不差什麽了。”
鲤桥村是顾渊选的定居点,到县城走路只要半个时辰,村后就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村外还有一条大河,这也是县城受旱灾影响死的人比各镇少的根本原因。
从小镇出发到鲤桥村的路苏谷走过一回,就在几个月前他孤身一人离家,跟着泥瓦匠的队伍跌跌撞撞的走到元潭村,如今再走这条路,他却有些想不起来当时受了多少罪,遭了多少人的白眼。
只记得顾渊一路温柔的牵着他的手,时不时撒娇讨乖,按时投喂的糕点肉饼和各种稀奇古怪的冒险故事,还有自家相公用仙术替他舒缓疲累的惬意温暖。
每到一个小镇,他们总要休整一晚,顾渊爱好美食,苏谷便养成了向客栈伙计或者过往路人打听食肆铺子的习惯,然后拉着顾渊兴致勃勃的去品尝,再把品尝后的心得记录在自己的小本子上。
这是顾渊出的主意,小本子也是顾渊买的纸亲手裁纸缝页糊的纸封,为了保存更久,本子的封皮是用两层薄薄的木片夹了一层浆糊做的,光做封皮就花费了整整一个晚上。
苏谷把小本子宝贝的很,除了一开始记录的食物品鑒之外,后来又加上了沿途的见闻和从本地人口中打听到的风俗人情,当地的水土庄稼等杂七杂八的见闻,也算是苏谷的私人小杂记了。
原本十多天的路程在顾渊刻意的引导之下走了将近一个月,某天他们露宿在外面,正在烧火的木头一回头对上苏谷刚洗完还带着湿意的脸时,突然讶异的开口:
“主夫郎,你、你真好看…”
河水潺潺,站在水边的苏谷没有把这句话听得很清楚。
可顾渊却听得明白,他含笑望着气色、神态和从前大不一样的苏谷,像是在看一株亲手养大的花,看着它从枯黄到抽出嫩芽,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
这种改变不止来自于脸上的疤痕变淡,而是从内到外散发出的生机勃勃。在苏谷都还未察觉的时候,他先前刻意回避人群的自卑和不敢与人对视的怯懦都在消失,而引导这一切的,是顾渊。
“相公,你在看什麽?”苏谷见自家相公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去想是不是介意自己脸上的疤痕,因为顾渊的言行给了他足够的底气。
顾渊朝他勾了勾手指,待苏谷走到跟前才上前一步低头在他脸上偷了个香,流里流气的说:“哎呀,我家的夫郎就是好看,世上怎麽会有这麽好看的人呢?”
苏谷最快的瞥了一眼木头,后者这些天已经习惯了自家两个主子新奇大胆的举动,早就学会了目不斜视假装自己是个木头的绝技。
看木头似乎没注意到这边,苏谷用头碰碰顾渊的肩膀,红着耳朵回应:“是相公家的。”
一句话惹得顾渊哈哈大笑,心底异常满足。
到县城后已经是中午,苏谷带上了围帽把自己遮了个严实,县城很大,鲤桥村所在的位置和苏家更是隔了东西两头远,按理来说应该不会碰到熟悉的人。
但苏谷还是想着小心为上,他现在只想和相公好好过日子,不想再和苏家沾染上半分关系。
顾渊和苏谷先去衙府证明了户籍身份,交了每人三两银子落户税之后,衙府按照他们的要求划了一块靠山的宅地作为落户之用,在鲤桥村落户的事便算是妥当了。
黔泱县是大县,即便县外受了旱灾的影响萧条不少,可县城里依旧热热闹闹,街道两边满是商铺。
路过一间杂货铺子,苏谷拉了拉顾渊:“相公,咱们去买些米粮杂用,车上剩的不多了。”
杂货铺子里常用的种类还算齐全,苏谷买了一斤盐和半斤调料,顾渊则买了块巴掌大小的饴糖,去结账的时候顾渊发现那块饴糖竟然比盐和调料加起来还贵。
顾渊暗自咋舌,古代的糖还真是金贵。
米和面去粮店里边买更实惠,买多了还可以少价。
苏谷本想买糙米,可顾渊软呼呼的一撒娇,糙米就变成了白花花的精米,价格也翻了一倍。白面也是,顾渊嫌磨了一遍的粗面不够细腻,指名要磨了三遍还过了细筛的细面。
苏谷对自家娇气又可爱的相公喜欢的不得了,凡是他想要的通通都买了。
至于银子,等安定下来后他想办法再赚就是。
十斤精米十斤精面就花了五百文,路过猪肉摊子的时候又买了十斤五花肉和二十斤用来炼油的肥肉,一两银子基本就花光了。
卖猪肉的摊贩眼见天色不早,他们又是大主主顾,便拿了几根剃得干净没什麽肉的骨头做搭头。
苏谷也没嫌弃,在柔姨娘院子里的时候,这样的骨头他吃过很多回,也知道用怎麽样的烹煮方法能让这些骨头变的美味又滋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