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子。”苏苹起身去忙活。
里屋的小桌上,苏谷用干净的布巾在桌面围成一圈,圈里堆满了高高一层铜板,还有几块碎银子闪闪发光。
“土豆泥一碗十文,估摸着有六十碗左右,约是六百文。肉汤量大,一百碗应该有,算下来是五百文。炸土豆只卖了七十碗,得有三百五十文钱。”
苏谷手里的算盘珠子打的噼啪响,喃喃着对账:“这里一共有一两六百文钱,应该是碗数没核上,下次要更细心核对才是。”
“豆油六十文,下水骨肉三十文,牛奶四十文,柴火三十五文,再加上盐和其它零碎下来一共是二百文钱。刨除成本和给木头他们的打赏,今天净赚了一两零二百文钱。”
苏谷被算出来的银子晃花了眼,兴沖沖的转头去看一旁坐着的顾渊:“相公,咱们这才一天就赚了一两零二百文钱,要是每天都有这多,咱们家很快就能当大财主了。”
相比于卖何首乌稀里糊涂得来天价银子的不真实感,靠着自己的努力赚来的银子更让他有满足感。
顾渊将提前準备好的麻绳递了过去,脸上满是宠溺:“阿谷这麽厉害,看来我以后要乖乖听你的话,做被夫郎养着的快乐小相公呀。”
苏谷猛的点头,接过顾渊手上的铜板放在桌上,不等他收回手掌便又伸手和他掌心相对,把自己的手指紧紧钳在顾渊的指尖,神色认真而情深:“我和相公本就是一体,相公想让我养我便养着,只要相公开心就好。”
顾渊心底的痒处被满足,笑眯眯的拉着苏谷一起把零碎的铜板用麻绳串起来,一百个一串,整整齐齐的码在箱子里。
苏家的晚饭很是丰盛,今晚苏谷和顾渊的菜色和下人们是一样的。
除了份例里的炖肉之外,新鲜的大蹄髈炖得软烂脱骨,外面一层皮胶胶弹弹,几个大小伙子抢着吃。土豆烧的鸡块又香又下饭,拌一碗米饭都不够吃。
苏谷和顾渊吃饭速度不慢,等他们两个吃完出去发赏钱的时候,几个小伙子正拿着刚出锅的杂粮馒头在蘸碗里的汤汁,浸满了肉汤的杂粮馒头几口就没了。
木头眼尖见两个人过来就放下碗迎上去,苏谷便把手里的铜板串子递给他说:“每人二十文,剩下的你看着买些润膏分给其他人,天冷了,皴着个脸裂着个手可不行。”
这些半大的小伙子们从没觉得手脚皲裂有什麽不好,只是冻裂几道口子流点血而已,往年冬天都是这麽过来的,怕什麽。可当木头把满满一竹盒润膏分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像是感受到了冬天的寒冷一般,把润膏紧紧握在手中。
立冬这天早早就落了一层霜,铺子里木头跟和年还有青绿三个人守着。苏谷和顾渊带着剩下的人在给新长出来的菜籽苗锄草。
在县城里,大多数人家使用的都是猪油油脂,只有极少数讲究的人家会吃大豆榨的豆油。可惜大豆産量不高,又能当做主粮饱腹,很少会有人家浪费豆子榨油。
因为大豆出油率不高,外面卖的豆油价格太贵,顾渊便试着用野生的油菜苗催生出了结籽率高的菜种,今年是他第一茬试种,还不确定出油率,但想来应该会比大豆的性价比更高一些。
十五亩的荒地全部种上了油菜籽,油菜籽不怕冷,在零下几度的天气里并不会被冻死,只是生长缓慢而已。
在寒冬到来之前,油菜籽已经有半尺高,寒霜让青翠的叶子微微变红,耐力极好的野草依旧在肆意生长,发达的根系汲取着土壤里的养分。
“苏家的,你家来客人了。”
隔着老远,周婶子挥着手里的帕子吆喝:“人已经到了村口,你们快去看一看。”
“知道了,婶子。”
周婶小跑了几步压低了声音说:“坐着马车来的,我瞧那一身行头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可不要怠慢了。”
顾渊点点头:“我们这便过去,劳烦婶子跑一趟。”
周婶不在意的摆摆手,稀奇的看了看地里的菜苗后转身走了。
苏谷有些疑惑:“相公,咱家哪里来的客人?”
若是铺子里来谈生意的,木头会提前派人知会一声,如今不见来人,想必找来的不是生意相关的人。
顾渊心里大概有数,用帕子把两人的手擦干净:“阿谷,你去把家里的茶煮上,另外让厨房里多做几个好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衙门里的张主簿。”
“是他呀,这几日一直不见他来,我还以为…”咽下未出口的话,苏谷点头:“昨天挖的土豆个头大,正好挑几个多做些菜色,地窖里还有一壶酒,我拿出来温上。”
顾渊就喜欢他这副从容有度的样子,伸手揉揉他的发顶后很快就起身往村口去迎接客人。
苏苹是见过世面的,知道家里要来客人后也没拘束,很快把厨房里的菜肉清点过一遍后定了几道菜去问苏谷的意思。
苏谷挑挑拣拣定下:土豆烧肉,煎土豆饼,和清炒土豆丝后,还让苏苹在蒸米饭的时候煮几个土豆。
至于鱼和肉,便按苏苹拿手的做就行。
茶炉上炭火正旺,茶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牲口特有的铃铛声从院子外面传进来。苏谷戴上玉簪,一条银链挂在额前眉间,是哥儿最常见的打扮。
“张大人,里边请。”顾渊将来人迎进院子里。
“你这院子倒是宽敞。”张主簿留着八字短胡须,面上少了几分衙门里的严肃,瞧着更年轻了几岁:“县城里这麽大的院子少说得二百两银子,还是乡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