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怜我。
蔺唯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豁然开朗的同时,眼眶又酸又胀。
她明白了。
包括那本挡在脸前的练习册,也仅仅是出于正义与怜悯。
蔺唯越想越委屈,她不想哭,于是戴上耳机,用音乐打断思绪。
至少今天天气不错,不是吗?
到家时,客厅是黑的。
黎晚打开灯,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趁着家里没人,匆忙到展示柜最底层翻出小提琴。
她将自己锁到房间里,享受属于音乐的时刻,上高中后,爸妈满脑子都是高考,断绝了除体育外的一切课余爱好,称那纯属是浪费时间。
讽刺的是,小学时她曾被逼迫每日练琴八小时,朋友们都在快乐玩耍的节假日里,唯有她自己一遍又一遍拉练习曲拉到哭。
只是因为,她要通过小升初的特长通道,考到市里最好最精英的初中。
她的未来似乎已经确定了。
她会在高考考出一个好成绩,报清华协和的临床八年的或北大的物理系,一路读书直至博士毕业,和妈妈一样,成为一名平凡又受人尊敬的高级知识分子。
琴弓落弦。
黎晚莫名其妙拉出了一首极为忧伤的歌,《辛德勒的名单》电影主题曲,揉弦的频率比以往快,颤音的忧伤也更加浓烈。
黎晚越发觉得像个懦夫。
明明是自己告诉了老师,所有人却都误解是蔺唯,而自己又没有澄清真相,就算蔺唯不在乎,也不应该利用她的不在乎。
她没有勇气澄清。
同样的,没有勇气搬桌子,没有勇气将正义执行到底,也没有勇气说髒话。
与此相反,蔺唯的轮廓总有一圈淡淡的光芒。那光芒是孤独的,也是洒脱的,是倔强的,也是自由的。
所以,她很想靠近拥有光芒的蔺唯。
所以,她特意留了下来。
蔺唯拒绝了。
理所应当的,那孤独风中的一匹狼,确实不需要任何人。
三月下旬。
应学校要求,蔺唯要每周二和周四放学后到操场上,参加体育集训,好在天越来越长,放学后夕阳正好。
市教育局给出通知,4月13日就要进行体育补测,光是想想800米第二圈的灼心裂肺,蔺唯已经要晕倒了。
大多数体育不及格的同学都胖乎乎的,一看就是跑不动的样子;身形这麽高这麽瘦的,几乎只有自己。
六点集合后,体育老师握着哨子出现,先添油加醋批评了一遍大家的体测成绩,再唬人威胁了一同补考不通过的后果,最后阐释了接下来一个月的训练计划。
骆江三中是市中段的重点高中,学习成绩没得说,但体育成绩一直堪忧。为了让同学们重视,体育老师开始拿评奖评优吓唬大家,拿着单词卡背单词的学霸胖小子才擡起头来。
引人注意的是,体育老师身后站几个同学,光从外形就能看出,他们体育不是满分也接近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