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氏笑容满面:“到时候,我陪孩儿走一遭。对了,月底,拿着欠条去收永业田和大宅子!”
一家三口,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
过了几天,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赵王氏请来了临江府最有名的媒婆,号称铁齿铜牙的韦春花!
韦春花四十多岁,风韵犹存。她先一个万福:“恭喜赵老爷、恭喜赵夫人,恭喜赵少爷。”
然后,她露出极度为难的神色:“不瞒老爷、夫人、少爷。昨日,秦家也请了我。我就仔细掰扯了一下,发现,你们这桩婚事,有个大大的阻碍。”
赵王氏疑惑道:“他们不是早就退婚了,还会有什么阻碍?”
“启禀夫人,他们只是口头退婚、只是赵家还给了婚书。当初,他们两家可是在县里礼房备了案的。而老身去礼房咨询,他们的婚事受本朝法律保护,轻易不得悔婚。”
赵德昭急道:“那,他们可不可以和离?”
“老身也问了。和离,必须是成婚后,发现当初八字没算对,犯冲,方可和离。”
赵建福一摆手:“不说那么的。肯定有办法,你说吧。”
韦春花小心翼翼道:“礼房说了,《大梁律》规定,必须由男方,出一份休书。。。。。。”
赵德芳拍案而起:“岂有此理!”脸涨得通红。
这个时代,婚后和离与婚前被休,名声是大不相同的。社会普遍接受和离、即使已不是完璧,因为责任在算命先生;被休是耻辱,因为责任是女方犯了“七出之条”!
七出之条指的是:不孝顺父母,淫,妒,有恶疾,口多言,窃盗!哪一条,对女人都是侮辱、伤害;对未来的夫家,也是难以言状的羞辱!
这个时候,赵德芳对秦湘莲是真爱。他征得父母同意后,对韦春花道:“有请韦大娘子转告秦家,某赵德芳,无论任何情况,只要休书到手,一定和母亲一起,亲自登门提亲。”
“好好!小郎君有情有义,老身马上去秦家。老身相信,你们一定幸福美满的。”
秦家三口听闻赵德芳言语,也是很有感动。于是,秦夫人对韦春花道:“要不,这件事,麻烦韦大娘子帮我们办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道婚。这是我们媒婆届铁律。唯独这件事,老身无能为力。”
秦湘莲冷静思考了一下:“爹,娘,这件事,还是女儿自己去处理吧。”
秦夫人担忧道:“那纨绔子,会不会发狂?”
“四娘陪女儿去。四娘,请您去街上找那个卖果饼的唐牛儿,给他一串铜钱,让他给赵德昭公子带个话:明天下午未时正,我在茗香茶楼恭候。”
“好吧,四娘,按照小姐吩咐办理。”秦员外确定。
相对跪坐,茶香袅袅。赵德昭看着对面如冰山仙女般的秦湘莲,不禁有点恍惚、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期待。
不过,秦湘莲的一番话,瞬间击破他的幻想:“德昭弟弟,对不起,我们有缘无分。谢谢你的大度,同意退婚。不过,我们咨询礼房,我们的退婚,还差你的一份休书。有劳了。”
“不是可以和离吗?”赵德昭脱口而出。他也知道“休书”对于女性的侮辱和伤害。
“谢谢德昭弟弟为我名声着想。但这是《大梁律》规定。和离,必须是婚后三个月才能办理。还要找到当初合八字的算命先生,要他承认算错了。”
“还有这等事?这不是为难人吗?那算命先生,恐怕早死了吧。”赵德昭觉得实在太奇葩了。
秦湘莲拿出两锭五十两大银:“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赵德昭摇头,推回大银:“湘莲姐,怪我当时不知道有这档子事。放心,我马上写。四娘,笔墨伺候。”
秦湘莲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少年了!这还是那个对她总是不耐烦、而且打她耳光的、劣迹昭著的纨绔子吗?
“湘莲姐,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难道,我会一直纨绔吗?须知,我死过一次了。”赵德昭苦笑道。
本来,他想说出“希望你不要后悔”这句话,但按捺住了。
秦四娘生怕赵德昭反悔,赶紧铺好宣纸,磨好墨。
赵德昭提笔写道:“休书——今有赵氏德昭,与秦氏湘莲,原定有婚约。因赵氏德昭拜在灵谷寺玄慈禅师座下,星座转移,已与秦氏湘莲命相发生不合。为避免八字犯冲、家破人亡的悲剧,经赵氏德昭一家考虑,特立休书一封,解除与秦氏湘莲的婚姻;此后秦氏湘莲与赵氏德昭再无瓜葛,双方任从嫁娶。此乃天意,亦是赵氏德昭自愿,立此存照——赵氏德昭。”
写完休书,赵德昭按上了手印,交给秦湘莲。然后长笑一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