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这话一说完,江春耕和冬麦同时瞪他。江春耕是觉得自己没打痛快,冬麦是恨沈烈出头。她就是觉得沈烈骗了自己,曾经对自己说过那样的话,竟然帮着林荣棠。沈烈人家是帮理不帮亲的人,以前自己是理,人家想帮自己,现在他觉得林荣棠是理,沈烈就去帮林荣棠了。这事越想越气。江秋收见这哥哥妹妹都恼自己,只好不说了,心里却想,妹妹本来挺软的小姑娘,被大哥带坏了,兄妹两个现在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他终究惦记着这事,回到家里,他大致提了提这事,江树理和胡金凤都觉得后怕。“在人家村里,你们也忒能打了!”“是啊,好歹把那小子骗出来再打!“你们啊,哪有这样打架的!”江春耕被念叨了一顿,不过好在没出什么事,嫁妆也要回来了,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两天,冬麦把兔子安顿好了,嫁妆也都搁置在家里东屋,之后便在家休养生息,给家里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也不怎么出门,不过村里人消息灵通,很快东郭村西郭村都知道她离婚了,还是因为不能生孩子被人家男人扔了的。林荣棠挨了打,王秀菊恨得很,十里八村到处宣传,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冬麦的事,冬麦走到哪里,都有人摇摇头叹一口气:“从小看着长大的,挺好的丫头啊,怎么就不能生。”一时也有人私底下说,说是爹娘造的孽,谁不知道冬麦不是江家亲生的,是下乡的知青搞出来的野种,乱搞男女关系生下来的孩子,现在遭报应了,闺女不能生。江家听了这个,自然是气得够呛,其实冬麦的身世,她小时候有人提过,等到长大了,就没人说了,江家人也以为她不知道,没想到现在竟然传开了。冬麦倒是淡定得很:“娘,小时候的事,我都记得,这些我早知道,反正我把你们当成我亲生父母,现在我不能生,又离婚,被人家嫌弃,倒是连累了你们的名声,不过我可不心虚,谁让我是你们的女儿,我有底气,就赖着咱们家了。”一席话,倒是把胡金凤说哭了,抱着冬麦哭道:“对,你就是爹娘的亲生闺女,爹娘没了闺女,你在人家知青肚子里重新投胎了,你穿金戴银不许嫌弃我们江家,你走投无路落魄街头也不用想着连累我们。”冬麦听得眼睛也湿润了。其实她心里还是愧疚的,她不想连累爹娘,但她又能怎么着呢,现在和林家闹翻了,她当然也不好意思去找戴向红了,之前想过沈烈的路子,更是不可能了,路都堵死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城里打工。唯一能想想的,就是先帮着家里去公社摆摊卖鱼汤面,好歹能帮家里挣一些钱。过年前,江树理卖过鱼汤面,不过并没挣多少,鱼是金贵东西,熬起来也费功夫,但是挑着担子去了公社里,人家宁愿买豆腐脑,也不买鱼汤面,鱼汤面贵啊,一般人轻易不舍得买,能买得起的,人家也不会来这种挑担子小摊上买。冬麦便琢磨着,她自己去挑着担子卖鱼汤面,去那些公社干部出没的地方,兴许生意能好,反正得试试,不然呢,总不能一直闷家里让爹娘哥哥养着。冬麦便把这事说给了江春耕。江春耕听了冬麦说的:“起早贪黑的,太累了,你才回来家里,歇一段再说,着急这个做什么,家里又缺不了你钱花。”说着,江春耕掏出来一张十块的大团结:“这个给你,自己留在手里,万一有需要的时候自己花。”冬麦看着她哥:“哥,你哪来的这钱?”江春耕挠了挠头:“你嫂子不知道,我私房钱。”冬麦:“哥,我不要,你留着吧,我不缺钱花,在家里吃喝都现成的,又不用买什么。”江春耕:“那你去买身新衣裳穿。”冬麦觉得好笑:“我现在也没打算相亲,买啥新衣裳。”江春耕却硬将钱塞到她手里,粗声说:“反正这是给你的,你留着,爱买啥买啥!”说完人就走了。冬麦没办法,只好收起来,不过想着,以后有机会买个啥给侄子,算是还给嫂子吧。过了正月十五后,冬麦便开始琢磨着鱼汤面的事了,不过她这个人比较抠,不想下血本,便想着做无本买卖,做无本买卖的办法就是跑去结冰的河里凿鱼。如果能凿上来几条鱼,也就是费费家里的火,那不是省事多了吗?不过东郭村这里没河,松山村南边那里才有河。冬麦犹豫了一番,到底还是决定去了。反正那条河挺长的,横跨几个村子,又不是独属于松山村的,她远着松山村就是了,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