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三皇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唐王心里越发快意,陈词慷慨激昂,陛下对传言将信将疑,看唐王如此力荐,便顺势应下来,命三皇子殷晚南巡治水。下了朝,殷晚回到寝宫,韩三宝跟在他身边,“殿下,神了,治水的事真的归您了。”可他转念又有些忧虑,“要是治不好水,该怎么办呢?”殷晚敲了敲他的脑袋,“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他大踏步走进殿内,“叫杨流来见我。”杨流是娴妃母家平国公府的世子,也是殷晚的伴读。虽然娴妃无意争宠,可平国公府不得不为自家挣个前程,殷晚就是他们的选择。杨流比殷晚年纪大些,已经入朝,做个工部的从六品的不起眼的小官。杨流入宫的时候面色沉重,见了殷晚,南下没多久,就有喜讯传回京城,唐王惊掉了眼,陛下龙颜大悦。殷晚人还在江南,赏赐已经先到了几波。太子性格有些懦弱多疑,乍一听闻殷晚治水成功,不由得怀疑起了传言的真实性,进而怀疑殷晚是不是真的是天命之子,一下子对自己陷入了极大的怀疑中。几番思量,竟然自己把自己给思量病了。唐王那边暗恨不已,他想看殷晚的笑话,反叫他抢走了所有的风头。一些唐王的拥趸对他抱怨了起来,怪唐王把如此好的一个立功机会拱手让人。殷晚并不管这些,在江南的时候时不时的进到樊渊,同束台说话。他从束台身上尝到了甜头,自然乐意继续同他交好。“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殷晚兴冲冲的,“你给的息壤派上了大用场,父皇高兴,将名琴焦尾赏给了我。”“焦尾琴?”束台有了些兴致,起身来看,只见一把七弦琴,朴素无华,琴尾有烧痕,弹之声音清越,如有凤鸣。殷晚明亮的眼睛看着束台,道:“我弹给你听?”束台点头,捻了点广寒宫的月桂放进香炉里,香烟袅袅,琴音旷远。这让束台想起了昔年自由自在的时候。一曲终了,殷晚做了个很漂亮的收手势,等着他的夸奖。束台笑道:“弹得不错。”殷晚便抿着嘴笑起来,有些矜持的欢喜。束台慵慵懒懒的,“我有一个小辈,善音律,与鸾鸟亲,凡人叫他太子长琴。”殷晚抬头:“这个名字我听过。”束台道:“他弹琴最好听,是少有的有趣的神。”殷晚忽然睁大了眼睛,“你···你的头发。”束台的头发忽然肉眼可见的变长,从发梢开始隐隐有些变白的趋势。他理了理头发,“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过片刻,束台的头发竟然已经全部变白,落在他脸颊两侧,衬得他肤如白雪,寂寂清绝。“你不高兴吗?”殷晚问道。束台将白发拢到一侧,用手指梳理长发,手腕上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声响。“我有些难过。”束台忽然道。殷晚凑近了一些,轻声道:“提起太子长琴让你觉得难过吗?”束台看着殷晚的眼睛,点了点头:“他结局不太好,往凡间走了一遭,卷进了不知道谁的因果,修为散尽,不仅毁了神体,神魂也消散在天地间,没了踪迹。”“何为因果?”束台声音缓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好比你今日伤了一个人,那么这人便与你有了交集,早晚得叫他伤回来。”殷晚笑了,“我们凡间还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恶人未必有恶报的。”束台睇他一眼:“你们凡人同别的不一样,凡人有轮回,今生的因可能来世才有果。我们没轮回,欠了这份因一定要还了这份果,这是天道循环,众生法则。”殷晚若有所思,“没有例外?”束台眼睛里有些复杂:“没有例外。”束台接着不再说话,侧着头抚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