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脖子,束台同样被锁着的四肢都有这样的痕迹。他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殷晚皱眉:“不用上药?”“不用。”殷晚没再说什么,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束台的脖颈,那一圈青紫在雪白的肌肤上,越发显得恐怖。可看在殷晚眼里,却觉得多了几分破碎的美感。如此强大的一个神,像一件苍白易碎的瓷器一样依靠在他的怀里。殷晚轻声问道:“是天道的惩罚?”“嗯?”束台不解。殷晚便道:“你同我算不算是沾上了因果,是不是要受到天道的惩罚?”殷晚很聪明,束台道:“差不多吧。”殷晚抚了抚束台的头发,“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束台倚在殷晚怀里,脑袋枕在殷晚肩头,呼出的气息打在他的侧颈,道:“不用做什么,陪我歇一会儿就好。”作者有话说:谢谢阅读殷晚治水之事快要结束了,他得了空闲,便把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儿往樊渊搬,什么好吃的点心,奇巧的摆件,兔子灯笼老虎糖人,不拘大小,都带回来给束台看。束台也很给面子,对每一样东西都抱有极大的兴趣。其中最喜欢的,是一座半人高的自鸣钟。这钟是海外的商人带来的,上了发条便可以报时,是殷晚在京城都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樊渊没有可以计时的工具,连日月升降这种基本的判断时间的东西都没有。束台围在自鸣钟身边,看着指针缓慢走动。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时间的流动,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这东西真有趣。”束台走回这边,坐在长榻上,“你们凡人真的有很多奇思妙想。”殷晚坐在长榻一边,半曲着腿,姿态很闲适,“再过几日江南事了,我就要回京城了。京城近来乱的很,我实在不想回去。”“京城怎么了?”殷晚便把从韩三宝那里听说的一些事讲给束台听,全当逗他笑了。“···还有啊,太子进献了一个美人给我父皇,太子的母妃贵妃娘娘气的不得了。”殷晚道:“你说我是不是也要找个美人,讨我父皇欢心呢?”束台吃着点心,道:“那你不怕你母妃不高兴吗?”殷晚一顿,面色淡下来,“我的生身母亲去世多年了。”束台顿了顿,“抱歉。”殷晚摇摇头,面色有些黯然,“没关系,说起来,她也不算个合格的母亲。”大概是束台的话勾起了殷晚的心事,他开始给束台讲他母亲的故事,“我娘是大将军的女儿,年轻的时候是京城第一美人。那时候我父皇微服私访,与她一见倾心。两人山盟海誓,约定白首不相离。我父皇答应了向我娘提亲。谁能想到呢,我娘以为的翩翩公子是当今陛下,她满心以为嫁过去相夫教子,可实际上她嫁进宫是做妾的,绣了一个月的大红嫁衣不能用,变成了块没甚用处的破布。”殷晚深深吐出一口气,“到今年我十八岁,离她去世也已经有八年了。我都快要记不清她长得是个什么模样了。”束台看着殷晚,他是不懂所谓血脉亲情,但不妨碍他为这样的感情动容。“你想她吗?”殷晚点点头。束台沉吟片刻,束台沉吟片刻,道:“太子长琴曾为我演奏过一种可以看见过往的曲子,或许能叫你与她再见一面。”殷晚抬眼看向束台,眸光复杂。束台拿出殷晚送的焦尾琴,那断了的一弦已经被修好。他衣袖摆动,潺潺如流水般的乐声便倾泻出来。殷晚闭上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猛地睁开眼,只见夜晚灯火通明,大街上人来人往,到处是欢声笑语。“你们凡间这么热闹啊。”束台站在他身边,一身红衣鲜艳,没了锁链的禁锢,他浑身透出一种逍遥,谁都抓不住似的。“你不是在樊渊吗?”殷晚问道。束台兴致盎然的理了理衣袖,“这是梦境,我当然是自由的。”他看着来来的人们,道:“好多人啊。”殷晚四处看了看,道:“这是京城的花灯节,我母亲就是这一天遇见的我父皇。”束台点点头,目光盯着一个画糖画的。“咱们先去办正事吧。”殷晚难得有些沉不住气。束台回过神,道:“好,你说现在应该去哪儿?”“将军府。”殷晚道:“我母亲是大将军的女儿。”他说着就要往那个方向拐去,束台拉住他,道:“有件事我得同你说明白,这里是幻境,早都发生过的事,你只能看,但是改变不了什么。”殷晚默了默,束台大抵有些模糊的猜想。殷晚选在这一天,是对这一天有执念,他不想让他母亲跟他父皇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