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晚指尖落在薄毯上,灰色的毯子上放着白玉似的指头,没有人知道这一双手究竟有多大的能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殷晚声音淡淡,“小谢于局中是个死人,李桥是异世幽魂,谁也管不着他。至于对局势的影响,我只能说一切自有安排。”殷晚看着外面的雪景,他想,或许他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天道,他的诸多谋划免不了出差错,而事情却机缘巧合推向最好的结果。究其原因,大约都是因为法则的运行。既定的算法永远不会出差错,而九殷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局中一环。殷晚思虑良久,开口问道:“神族如今如何?”“跟小谢所说的差不多,”河洛道:“西王母想要收服昆仑,她杀了许多人,昆仑大半都已经归属与她,但是,神仙两族僵持的局面一时半会不会改变。”河洛趴在桌子上,看着殷晚,“这于西王母而言,算得上是失败了。”殷晚点点头。河洛斟酌片刻,道:“她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这一条路行不通,她必然会找别的法子。比如······成为新天道。”殷晚目光微顿,看向河洛,“是你算出来的结果?”河洛点头,又道:“只是缺少小谢和李桥,我不知道结果是不是对的。”殷晚没说话,河洛看着他,问道:“我还从没问过你,西王母如果要成为新天道,需要怎么做?”殷晚敛眉,忽然笑出声,“天道的更替其实简单的很,如同凡间的帝王一样,无非前一任死了,后一任才能登位。新天道的出现,必然伴随着旧天道的消亡。”河洛一张笑脸皱在一起,“原来你的处境,这么危险啊。”殷晚看了河洛一眼,嗤笑一声,“瞧你这副样子!我还没说完呢,想要成为新的天道,前提条件之一就是我的死亡。之后法则会选取天地之间最强大的人,自动成为新的天道。”“天地之间最强大的人?”河洛想了想,“西王母吗?”“不是她。”殷晚目光渺远,“她算什么强大的人,她甚至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河洛歪着脑袋,“那就是束台?他的修为这般高深,少有比他厉害的。”殷晚笑着摇摇头,眼里忽然柔和了起来,“他一点都不强大,他那么容易受伤。”河洛一摊手,“那你觉得是谁?”殷晚沉吟片刻,道:“我觉得新天道很可能是个凡人。”河洛一脸惊讶,“为什么?”殷晚懒散的笑起来,“既然是随机抽选,那就每个人都有可能。天地各族之中,属人族最多,自然概率最大了。”他说的好随意,把这件事当小孩过家家一样,好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河洛有些恼,觉得殷晚在耍自己,愤愤的跳下凳子跑出去了。小楼里只剩殷晚一个人,他收了笑,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在毯子上。在他心里,新天道的位子,是属意太子长琴的。太子长琴出身神族,而后掌管天庭,对仙族十分了解,后来又落入凡间,当了几百世的凡人。他的这般经历让他有足够的眼界去观察神仙人三族,唯有跳出三族外,站在一个高度俯瞰众生,才配得上天道的位子。只可惜,他以为的太子长琴是由两个人组成的,单独的一个人并不具备他所欣赏的全部的品质。殷晚心里有些叹息,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没有天道也不错。万事万物都会在法则的运行下呈现最好的结果。不周山幽静的山林头一次热闹起来,自结界中出来的族人们个个形容枯槁,有些小孩子是第一次踏足人间,眼中满是惊奇。束台看着他们,心里不免感叹,小谢走过来,同束台说话,“我会带着族人们往西南去。西南十万大山,与世隔绝,适合族人们休养生息。”束台用法术托起一个绊倒的小孩子,问道:“他们会不适应吗?”“会有一些,但不是什么大事。”小谢爽朗的笑了两声,道:“咱们神族立世之处,不也是在大地上讨生活?”小谢看向束台,道:“还请上神转告那位大人,我们神族,不是只有傲慢自负,目下无尘的人,也有一些人恪守祖辈的教导,顽强不屈,百折不挠。”束台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默默无语的站了一会儿,一个手拿拐杖的老翁走到束台面前跪下,低头亲吻束台的脚背。这是一种很古老的礼仪,神族上下都不大用了,只有年纪大些的族人还记得。束台面色复杂,那老翁自怀中掏出一个包裹,灰扑扑的布展开,里面是一条雪白的皮毛,干净蓬松,无一丝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