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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芳笑说差一个字,却差着整个合肥呢。
“有空我去看你。”家丽给秋芳鼓劲。
“汤为民好像也去肥西。”
“是么?”家丽心里高兴,却装作不在意,“没注意,懒得理他,人多了,不缺他一个。”她的嘴巴向来顽强。
“去了也不知道怎么住?我还没住过乡下。”秋芳担忧。
家丽说:“这个我知道,会分知青小组,有宿舍,男的男的住一起,女的女的住一起,白天出来干活,晚上回去休息,干活能挣工分,到年底一并算钱。”
秋芳若有所思,“明白了,男的男的住一起,女的女的住一起。”
家丽打趣,“干吗,你不会以为男的女的混住在一起吧。”
秋芳说你乱讲。两个人没再多说。回家各自汇报了下乡去处。刘妈满是担忧,怕秋芳太“瓤”(土语:弱),身子受不住。
老太太倒很乐观,她认为下放比去当兵好。“谁知道什么时候打仗?一打起来,死人就没个数了,到乡下去,学学种地,叫那个叫什么‘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磨两年,磨磨性子也好。”
美心不同意婆婆的说法,“当兵回来是安排工作的,一般都是国营,如果是男孩,我倒觉得当兵不错。”常胜也支持当兵。只是,家丽注定没有这个机会。
接知青下乡的运兵车前挂着大红花。车边的工宣队敲锣打鼓。多少冲淡了一点离别的伤感。
老太太拉着家文、家艺和家欢,美心扶着常胜,都来给家丽送行。刘妈抱着秋林送女儿秋芳。大老汤给儿子为民申请了好久轻度残疾——因为脑震荡,但依旧无效,为民必须下放。
这也是他十分乐意的。他跟家丽都去肥西。他原本讨厌合肥这个名字。肥这个字他就很讨厌。肥,资产阶级才肥。他是无产阶级革命小将。但因为和家丽一起去肥西,他又对肥西这个地方产生一点罗曼蒂克的幻想。
汤婆子给为民带的东西最多。除了被褥行李,还有不少吃的,零食、咸肉,还有乳品厂的牛奶。因为这些行李和汤婆子的眼泪,为民最后一个跳上车。秋芳和家丽并排坐着。车刚开,为民就大方地把吃食散给知青么。牛奶给家丽。家丽不要。
反讥讽他,“你这也太资产阶级了,是要去肥西微服私访?”
哄堂大笑。为民把牛奶塞给秋芳,秋芳也不要,为民坚持,说收着,你去肥东,不跟我一起。又笑对家丽,“这不,我自己就在割资本主义尾巴。”
车先到肥东。在路边停下来,下放肥东的知青们先下车。家丽和为民都跳下车。家丽对秋芳说:“有什么困难给我写信。”
为民打趣,“那地方通不通信还不知道呢。”
秋芳抱了家丽一下。家丽上车,一路朝肥西开。
到肥西。住处还没收拾好,第一晚先住生产仓库,六个知青,三男三女,分别住在两间房。为民刚住进去就嗷的一声。
家丽和另外两个女知青忙跑过去看。
三个男知青都跳在床上,“老鼠,那么大。”用手比划,有热水瓶那么长。家丽问:“在哪?我属猫的。”两个女知青慌忙后退。
为民指了指墙角。家丽一个人走过去。拿着个脸盆。见仓库墙角有点响动,瞅准了,脸盆一丢,倒扣,跟着脚踩上去。竟然活捉。两个女知青做崇拜状。男知青们也竖起大拇指。
何家小院,老太太坐在院子里,天已经黑了。
美心从屋子里走出,扶老太太起来,“妈,进屋吧,起风了。”
老太太站起来,捂了捂心口,“你说这家丽突然一走,心里头还空落落的。”
美心笑道:“别想了,家里这不还有三个呢,够淘的。”
家艺打屋里头出来,“妈,老四抢我卡子。”
美心皱眉,“你是姐姐,怎么还被她抢了。”家文懂事,出来说,老三,把我那个卡子拿去吧,我也不用。家艺已经开始读书,开学二年级。家艺说:“你那个不好看,我的红卡子是上学戴的。”
家艺从小就爱美。
老太太严肃地,“自己的东西,要自己拿回来,学学你大姐,男孩都敢打。”
美心侧目,“呦,妈,这人一走,那缺点就又都成优点了?真是远香近臭。”受了老太太鼓励,家艺只好自己去“抢”卡子,她走到家欢面前,伸手,“老四!给我。”
老四一伸手,在老三额头上拍了一掌。冲击力巨大。家艺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手蹭破了皮,顿时哭了。
家欢洋洋得意。二姐家文喝道:“老四!给她!”眼神凌厉,不怒自威。二姐比她大不少,她不敢不从,只好乖乖交卡子到家文手里。“给。”家文递给家艺。
家艺不哭了,却没好气,“谁要你管。”
老太太奇怪,对美心说:“这老三怎么了,好赖不分啊。”
美心道:“谁知道怎么回事,这老三,就是个小姐的性子丫头的命。”老太太不满美心这么说孙女,反唇道:“那你是什么,丫头她妈。”美心没作答,进屋去了。,